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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歸去來》:一半贊美詩,一半手術刀

劉江是位平民導演,除了在《黎明之前》有著對形式與畫面的炫技式強調之外,他的大多數代表作如《媳婦的美好時代》《咱們結婚吧》等都十分接地氣。在直白的敘事當中融入鮮活的時代氣息以及朴素的價值觀,是他最為擅長的。

近期播出的電視劇《歸去來》延續了劉江在故事表現上的一貫作風,他為《歸去來》的開場故事注入了大信息量,在人物出場與個性設定上省略了繁文縟節,簡潔明快地讓角色的“人設”迅速普及到觀眾那頭。當觀眾開始對故事怎麼進行有了擔心之后,《歸去來》如激流入海,開始進行平緩的細節刻畫。

《歸去來》 的鏡頭對准的是海外留學生。它既不是《北京人在紐約》的復刻版,也不是《北京遇上西雅圖》的仿照版。如果給這個故事進行定位,或許可用這樣的說法:這是一部展現當下年輕人遵循內心、反抗不勞而獲等舊有規則的勵志故事。

唐嫣飾演的蕭清,父親是一位反貪局檢察官。羅晉飾演的書澈,父親是一位副市長。許齡月飾演的繆盈,父親是一位富商……對“官二代”與“富二代”形象進行平實化處理,對官員、富商進行朴素的人性還原,無疑是《歸去來》採取的最好脫敏方式,恰恰,如此處理,也為電視劇袒露自己的價值觀鋪平了道路。

《歸去來》為幾位年輕人身上賦予了活力、單純、個性、堅持自我等元素,並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來映襯他們父輩身上的復雜、困惑、焦慮、恐懼……如果觀眾感受到了一洋之隔兩代中國人的矛盾與分歧,發現了輕鬆故事背后的含蓄批判與沉重表達,就算搞懂了創作者的良苦用心。

《歸去來》把鏡頭對准留學生群體,是因為這些年輕人在異國他鄉脫離了固有的環境與家長的掌控之后,開始有了自我意識的覺醒。重新發現自我,培養獨立人格,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生活,成為幾位年輕主人公的一致追求。父親的身份,家庭的富養,優渥的成長環境,在《歸去來》幾位主角身上,並沒有衍生出任何與貪婪、欲壑難填、囂張跋扈等詞語相關的氣質。清湯寡水式外表的蕭清,外柔內剛,堅持原則,在明知可以違規幫書澈逃離交警處罰的狀況下,還是選擇尊重事實,這是可貴的誠實品質。繆盈有瓊瑤女主角的氣質,但內心有分寸,有溫度也有理性,拒絕曖昧,與寧鳴保持合理距離,令人肅然起敬。相對而言,書澈身上的矛盾痛苦成分大一些,他在處理父親不著聲色為他“開疆辟土”的問題時,一方面感激於父愛的“大愛無聲”,一方面又承受著良心的拷問。但書澈並沒有因痛苦而變成隨波逐流的浮萍,他懂得扎下自己的根,懂得如何堅定地反抗,因此,他身上最鮮明的標識,不是“痛苦”而是“理性”。

《歸去來》試圖呈現年輕人身上的高貴品性。對於作為主人公父輩的副市長、檢察官和富商而言,他們有了權勢與財富,也身不由己地在規則圈子內外進行“錢權交易”,但他們的內心顯然是不安的,他們在尋找各種理由安慰自己,但因為反思能力的不足,他們沒法做到在他們這一代擁有高貴的品性。希望在年輕人那裡。在臣服於父輩還是勇敢反抗父輩方面,幾位年輕人選擇了后者。盡管有不少人會覺得,當下已有利益的誘惑多少容易讓他們沿襲舊路生活,但電視劇依然用令人信服的個性與細節指向了這樣一種可能:當下年輕人的財富觀,已經可以走出物質匱乏陰影,他們的學識與視野,也可以幫助他們分辨成為寄生虫還是成為奮斗者的意義。

時代在千變萬化,人性的幽暗是否也會有部分轉化到陽光之下?對於這個問題,我持信任態度。《歸去來》拍的是留學生,價值傾向卻是面對整個年輕人群體的,它的正向引導作用明顯且強大,電視劇從情節到人物再到價值觀都有嚴謹的邏輯性,經得住揣摩。

隨著劇情深入,“反腐”主題正如海面下的冰山一樣逐漸浮現出來。隻不過,《歸去來》 的多主題齊頭並進,削弱了“反腐”主題的鋒芒,但有心的觀眾仍能發現,《歸去來》的批判力度並不小。然而,不可否認的是,《歸去來》首先是一部贊美青春、贊美年輕人、贊美生活、贊美奮斗的作品,這是最當之無愧的主旋律。

作為現實題材劇,批判當然也很重要,但在美的洪流中,劇作所批判的丑,對比之下已經明暗立現。是站在健康、陽光、充滿希望的這一邊,還是站在膽怯、不安、憂心忡忡的那一邊,觀眾是容易做出選擇的。對於年輕人精神新世界的肯定,讓《歸去來》擁有了贊美詩的功效,而對於舊規則、舊觀念乃至於腐敗的批判,《歸去來》又有著手術刀般的犀利。一半是贊美詩,一半是手術刀,《歸去來》擁有“溫柔與疼痛”的兩種屬性,時不時地讓人五味雜陳、心生感慨。

《歸去來》看似融合了多種類型元素,一定程度上模糊了劇作的主題概念,但在價值觀呈現上卻是涇渭分明的。這種涇渭分明,在觀眾正確理解人物與劇情上,是有很大幫助的,這也是為什麼《歸去來》能夠一直吸引人看下去的原因——涇渭分明的價值觀也如同是一柄手術刀,它精准地刺破了劇集不停構筑的懸疑,創造了一種觀賞快感。在對觀眾心理的把握上,《歸去來》是穩且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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