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文/六神磊磊
一
今天想给牛家村写篇文。
在金庸的武侠里，有一个地名，很土很不起眼，但知名度绝对不低。
它就是牛家村，郭靖的家乡。
一个小村落，没几户人家，没几家酒店。
连名字都取得很随意很不走心。
真的是个特别平凡、特别乡土的地方。
可是，铁杆一点的金迷听到它的名字，都会心中一颤。
注意不是心中一荡，而是一颤。
甚至热泪盈眶。
二
这个村子，真的是又小又土。
首先我说了，村子的名字就取得很随意，很不走心。
名叫牛家村，村里却好像没什么人姓牛。
郭靖他爸、杨康他爸都不姓牛。这还罢了，毕竟他俩是外来人。
可杨康他妈是本地人，也不姓牛，姓包。
这也罢了，严格地说，包惜弱是隔壁红梅村人，不姓牛也合理。
但郭靖的老妈总是本村人吧，也不姓牛，而姓李，叫李萍。
事实上，小说中牛家村的出场人物没有一个姓牛的。
所以这个村名都可能是乱取的。
三
而且，牛家村里估计牛也不多。
这里没几户人家，商品经济极不发达，大家的日子都很清贫。
郭靖他爸说过，每个月的初二、十六两天，村里才有肉卖。
酒店只有唯一一家，还是江洋大盗开来搞潜伏的。否则搞不好一家酒店都没有。
就这个仅有的店，也只有两张桌，七八个青花碗。店里能供应的菜就是一碟蚕豆、一碟咸花生、一碟豆腐干，好的话还可以给你切几个咸蛋。没有肉。
哪怕全村人都来吃饭，也就是这四个菜。
小店一关门，对不起，全村买不到酒了，只有到五里外的红梅村去买。
有一次杨家请郭家吃饭，酒店关门，又碰上隆冬，只能冲风冒雪去红梅村买酒。
不但没吃的，这个村子里也没什么娱乐。
什么“同一首歌”、“三下乡”都是不来的。
偶尔来一个过路的说书先生，打两片梨花木板，敲一敲小羯鼓，说几个像《三姐节烈记》这样简单粗暴的故事，就当是春晚了。大家就都出来听。
就是这种画风：
这个村子，就是如此的普通、平凡。
四
不过，这里倒是真的很美。
村子边，是钱塘江的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地流过。
到了八月，野草变黄，江畔的乌桕树叶子会似火烧般红。
傍晚，当牧童归家，说书先生散场的时候，你会看到炊烟。
就像你梦中的故乡一样。
事实上，牛家村正是金庸笔下最有故乡感的地方。
所以很多年后，当郭靖和黄蓉回来，看见一片残垣败井时，你会觉得心疼。
牛家村的冬季一样很美。
书上说，雪下起来，银絮飞天，琼瑶匝地，四下白茫茫一片。
村民们的炉子里都添了炭，温了酒。
偶尔还会有人喝醉了，喃喃唱起《满江红》：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
五
能给你“故乡”感觉的，还有这个村子里的人。
金庸说了这里三个字：人情厚。
郭啸天和杨铁心不远千里而来，选择落脚于此，安身立命，原因就是一句话：
“爱这里人情厚。”
这里的村民质朴而热血。他们不是颟顸麻木的，而是很关注时局。
他们没什么文化，但看得出很关心北方的消息，对于苦难里的中原同胞，经常抱以同情叹息。
这里没有奸徒小人。在村头酒店里，你可以放开讲时事、骂奸佞，没有人出首告密。
这里还不乏豪杰异士。
一个小小的村子，居然藏了不少能人。这有一点像是《功夫》里的猪笼寨，一花盆砸下去，搞不好都惊动出一大街的能人异士。
郭啸天、杨铁心就不说了。甚至村前踏雪而过的，可能是丘处机。在村头卖酒的，可能是桃花岛的曲三。
这边杨家枪，那边劈空掌。人虽困守孤村，却有壮志凌云。
当风云变化，小村落便骤起苍龙。《射雕》第一章里，各路大内高手、朝廷鹰犬就来了好几拨，都是稀里糊涂就没了，这个小小村落仍然平静地屹立。
六
我一直觉得，牛家村这个地方，特别重要，和桃花岛、白驼山、重阳宫等一样重要。
桃花岛之类是江湖的门脸，很风光，但牛家村是江湖的底色。
江湖的气质、基调，不是个别的桃花岛决定的，而且是这成千上万个牛家村决定的。
这千千万万的牛家村质朴忠义，江湖就会质朴忠义。
同样，江湖好汉们的面貌，也不是个别绝世高手决定的，而是千万个郭啸天、杨铁心这样的草根豪杰组成的。
或许，在我们的眼里，他们武功不高，不大起眼，经常被自动忽略。
可事实上，他们是江湖真正的基石和骨干。
翻开《射雕》，为什么你会觉得苍凉雄浑，有一种忠勇热血之气扑面而来?
不完全是因为南帝北丐们，很多是因为这些草根英雄。
他们侠义，江湖就侠义。他们有活力，江湖就会有活力。
难忘牛家村。
七
其实，今天的中国也很相似。
有很多美丽的乡村，需要更多人去发现。
甚至有句话叫：不到山村，不曾见识大美中国。
而在那里，也有许多有能力、有胆识的创业者，有的会杨家枪，有的会劈空掌，在想方设法创业，带动当地致富。
但他们往往面临一个难题，就是资金短缺。
可能你身边的亲朋好友里就有这样的能人。
好消息是，现在，有一个公益项目正在努力帮助他们：
今年，平安普惠联合网易发起“惊艳中国”乡村公益摄影大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