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剑,男,1980年生,山西绛县人。曾任《山西文学》编辑,现任山西文学院办公室主任,兼任省作协诗歌专业委员会秘书长、山西网络文学院办公室主任。有诗歌在《诗刊》《诗歌月刊》《中国诗歌》《星星》《诗林》等发表,部分作品入选《中国新诗排行榜》《中国网络诗歌精选》《漂泊的一代——中国80后诗歌档案》等国内各类选刊、选本。出版诗集《阿基米德之点》。
1917年,对于中国的诗歌文脉来说,是一个新的起点。
那一年的2月,《新青年》刊登了胡适的白话诗《两只蝴蝶》,自此,拉开了新诗发端的序幕。
在延续和传承中,时间走到2017年,中国新诗恰恰走过了百年。
在这一百年间,新诗浩瀚的潮流中涌现出了多少的诗人才俊,诞生了多少的名诗佳句,留下了多少的璀璨辉煌。
山西青年诗人孔令剑即是其中一位。
从步入诗坛开始,用了十年时间,诗人孔令剑创作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诗歌,并在2016年将其结集命名为《阿基米德之点》,由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为孔令剑创作道路上的第一本诗集,《阿基米德之点》刚一出版,即引起诗坛轰动。
3月17日,山西文学院、省作协诗歌专业委员会联合主办的“山西新锐作家群系列研讨会之三:孔令剑的阿基米德支点”在太原召开。
在研讨会召开之际,围绕诗歌,围绕创作,围绕《阿基米德之点》,与诗人孔令剑有了这一次对话。
记 者:老孔,祝贺你。第一部诗集出版、第一次研讨会召开,在你的创作生涯里,具有非凡的意义。回忆过往,你写过小说,写过散文,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还记得第一首诗歌发表的心情吗?
孔令剑:首先感谢老同学,在我的研讨会举办之前,有这样一次访谈也同样具有特殊的意义。
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诗这个问题,我觉得应该从有了明确的诗歌意识和创作实践算起,对我来说就要到上大学的时候了,比较晚,但心思也没有专注在诗歌上,写得特别少,个别作品刊发在了我自己创办的学生刊物《左右》上。再后来,专注诗歌写作之前,在《山西文学》上发表了我的第一首诗,时间是2006年,题目叫《幸福》。但发表之后,我没有特别幸福,因为我是通过直面死亡、越过死亡来描绘我所认为的尘世的幸福。而且,我当时就是刊物的编辑,更多的时候感到的是羞愧。能不能写得再好一点?有这样的追问。
记 者:《阿基米德之点》本身是你一首诗歌的标题,却被用来作为第一部诗集的书名,这是出于怎么样的考虑?
孔令剑:《阿基米德之点》这首小诗,是我在写诗之初,有意识向更广泛的领域开掘时偶然得到的,说不清楚是先有了题目还是先有了表达的意向,总之,就那样一下子出来了,而且无法修改,作为这首诗的作者我表示无能为力。而更可怕的是,它诞生之后似乎一直在慢慢作用于我,直到两三年前的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所纠结的写诗这种行为到底要指向哪里,要到哪里落脚这些个问题,答案其实就在这首小诗中——要在写作中撬动世界,它既是一个点,也是一根杠杆!一个写作的人可以通过写作本身,和世界建立非常复杂而又亲密的联系,或者说,作品是一个写作者十分真实的存在之域,即使他表达的是质疑、困惑、虚无,他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因此,它成了我第一本诗集的名字,意图十分明显。
记 者:在这部集子里,一些灰色黯淡的意象出现的频次很高,比如黑夜、墓地,比如虚妄、忧伤,比如孤单、静寂,与之对抗并生的则是太阳、月亮、婴儿、明天等等,通过这些激烈对抗和矛盾重重的诗歌意象,你想要表达怎样的诗歌思想?
孔令剑:就目前的作品来看,要说我到底要表达什么样的诗歌思想,很难几句话说得清楚。但在写作中,我一直有一个很强烈的诉求,就是真实,内心的真实,不管世事如何变幻,一个人要看到不变,要看到洪流之后细沙的沉淀,既是自我的,也是非我的,他人的。当然,说起他人来,我这个对真实的诉求就多少变得虚假了,所以,我还是要回归自己,可能是目力不够。
而李江兄提到的激烈对抗和矛盾重重,其实在我看来并没有那么严重,从高中时候起,我看到的世界已经十分平静了,大概因为我有了“死亡”意识,而站在“死亡”的高度——这应该是离生命最远的距离,看人世间的一切都会觉得波澜不惊。不过,也正因为有了这个意识,在现实生活中我比别人更积极,更加充满了热情。
记 者:这也正体现了你在诗歌中表达出一种执着的精神追求,“充盈着生活的哲思以及对生命和诗的坚守”。
孔令剑:这是张锐锋老师给我的诗集写的序言中提到的,我时常体味这句话,因为我似乎从来没有如此明确地意识到这个,还有其他的方面,张老师作为前辈,几句话点醒了我,也鼓励了我。我知道,作为一个尚未不惑的年轻人,所谓精神追求,所谓生命的坚守,无论怎样都会显得装模作样,我要走的路还很长,这本诗集仅仅是门前的一个台阶吧。
记 者:对于我个体的阅读体验来说,更偏爱于你集子里第四辑里面选录的诗歌,有几首既有哲思,又有情思,如《当》《淡绿》《梦中》等。除了蕴含哲理的诗歌外,你似乎写的情诗不多?
孔令剑:李江兄又鼓励我,第四辑收录的全是我早期的作品,从诗艺上来说很显稚嫩,诗句也比较干涩、直接,之所以你会喜欢,而我也厚着脸皮把它们收录进去,我想,是因为它们足够真诚,或者叫纯情也好。但你所说的我的“情诗”不多,我想这是一个误解,我的每一首诗都饱含深情啊,只是我表达感情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当然,如果你所说的“情诗”是专指爱情诗,我承认确实不多,收到诗集的不多,我写的也不多,为什么?我害怕!那里有一厢情愿,有幻想,也有深深的孤独,我不允许它们来强化我们本已虚幻、孤独的人生。哈哈。
记 者:畅读该集子中的诗歌,能明显感觉到诗歌语言在节奏感强烈的背后呈现出的张力,这是你诗歌语言精练的典型表现。在诗歌创作过程中,你是怎么追求语言的内在之美和音效之美的?
孔令剑:语言的内在之美,我想,大概是我认真对待每一个词语吧,尤其那些日常使用已经失去“新鲜感”的词语,我在使用它们的时候,大都是用它们的形象、位置、分量、温度,以及它们的语境、文化意义等等来表达,我尽量感受它们的真实存在,而不是仅仅作为词语的它们。
至于音乐之美,我没有好的办法,就是在写作时和写完之后一遍一遍地读,用我的默念,也可以说用我的呼吸打磨,让它们尽量光滑而富有活力,像河道里的卵石,流水已走,它们却自有水流的形状和响动。
记 者:你曾写过一组诗,名曰《并州意象》,发在《都市》上,这是将你生活的城市入诗。众所周知,你的故乡绛县也是个文化重镇,故乡的文化对你的创作有什么影响?有无考虑将故乡入诗?
孔令剑:《并州意象》几乎是命题作文,写不好,也很少写,但确实拉近了我和这个城市的距离。虽然在太原学习、工作已有 16年之久,但“异乡人”的感觉依然十分强烈。再说起绛县,我的出生地,“故乡”这个概念放在我身上一直都觉得牵强,为什么?我的父母都不是绛县人,他们也都不是在山西出生,在绛县我们家是独户,我们能有自己的院落,已经是我小学四年级的事情。所以,我一直都有“漂泊”之感,而且十分强烈地注入到我对人生、对世界的理解当中,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是个过客,似乎是一种宿命,挣脱不掉。但,叶落归根,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但愿。
记 者:你的才气有目共睹,不知道接下来在创作上还有什么计划和打算?
孔令剑:才气不敢说,在诗歌方面我的禀赋也十分有限,甚至比身边许多写诗的朋友都要差,但我仍在行动,认真一点,努力一点,可能会好一点。我已经布置了几个组诗,有些有了点模样,但尚不清晰,一个感受是,我似乎离现实的世界近了一点。也是命运之手的安排吧,毕竟,年龄长了,“死亡”的高度在下降。而且,作为一个年近不惑的人,不管接下来能不能不惑,我想我的写作应该能把我推得离不惑之门更近一点,那门里,不是有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吗?
记 者:想法不错,那就衷心祝愿你写出更多的精品和佳作。
孔令剑:我也祝愿我自己吧,谢谢老同学,也祝愿你!
作品赏析
里 程
#p#分页标题#e#走在黄昏的街道
犹如走在一条静默的
记忆之河。此时,世界
是一口躺倒的水井
而他,是一个背着自己影子
从井底向世界之外
行进的人。越走
他的脚步越沉重
影子却越轻盈,越走
世界越亲近
呼吸也纯净
直到黑夜蒙住眼睛
他才发现自己
竟是这世界唯一的陆地
阿基米德之点
可以撬动世界的点
虚妄的点
在那个纯粹的空间
和青春里闪现
不能忽略的实在的点
可大可小,或者
我看它时
它隐而不见
寻 找
身边没有答案
我不得不向远方
眺望
远方没有答案
我不得不向天空
打量
天空没有答案
我不得不低头
默想
内心丰富的宇宙
伴我痛苦地成长
记忆大师
记住高速公路穿过的
每一座村庄的名字
记住每一座村庄里
升起的每一缕炊烟
记住雨天,记住夜晚
记住每一个词语
它们在词典里破碎不堪
记住唐诗,记住宋词
三百首或者更多
记住曾经的每一次爱恋
记住泪水和闪电,翅膀和深渊
记住每一次感动的时刻
那些青春和死亡的画面
记住少年星空下的仰望
记住河流,记住峰峦
记住羞愧,记住谎言
记住所有知道和不知道的
记住并且忘掉
这是一生有益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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