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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创作为“爱”发电 是不是一种资本剥削?

原标题:同人创作为“爱”发电,是不是一种资本剥削?

  “盗猎”的比喻,表现出同人创作文化与生俱来的合法性尴尬。它游走在版权的灰色空间之间,粉丝以“爱”为名义,将自己喜欢的文化商品内容进行挪用和二次创作,助已有的设定创造了全新的同人宇宙。

  在近期发生的与同人创作相关的公共舆论事件中,有人质问同人存在的合理性:为什么故事走向与原型设定相去甚远,创作者依然还要借助“正主”姓名为主角命名?不是爱好者可能无法切身理解这种在原型基础上进行二次创作的快乐。这是一种在“参与式文化”语境下进行的互动,作者与受众因对某一对象共有的情感投射聚集在一起,通过书写、剪辑、绘画等形式组成意义阐释、传播的流动性社群和文本网络。创作出来的叙事与原型可能相去甚远,因为很多同人创作更深层次的目的并非还原原作,而是做带有反抗意味的自我表达。

同人创作为“爱”发电 是不是一种资本剥削?

  《文本盗猎者:电视粉丝与参与式文化》,[美]亨利·詹金斯著,郑熙青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11月。

  亨利·詹金斯对粉丝群体的观点较为正面。他认为粉丝解读社群能够让粉丝形成有效的良性互动,参与式文化甚至可能提示了民主未来发展的新可能。这在他另一本研究作品《融合文化:新媒体和旧媒体的冲突地带》中有更详细的阐述。但事实似乎事与愿违,一方面,不同派别的同人粉丝在网络上骂战不休,弱势方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另一方面,在流量经济的范式下,粉丝“为爱发电”成为内容营销链条的一环,越来越多“爱”的付出,成为资本的免费劳工。

  同人创作与资本的联系,近几年来逐渐被粉丝文化研究者所关注。没有运营者不羡慕拥有庞大“自来水”同人粉丝的IP商品,有业内分析指出此前火爆的网剧IP仅视频网站的同人创作所吸纳的流量,价值保守估计百万以上。视频剪辑是一项大工程,扒素材、脚本、剪辑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成本,如今运营方为了省去这部分营销成本,经常找粉丝当免费工人。这种合作会以各种看似正当的名目进行,比如同人视频征集大赛。

  有研究者借用人类学中的“礼物经济”来形容这种现象。但亨利·詹金斯认为二者不尽相同。礼物经济指提供商品的供给方没有要求明确的回馈,送礼者和收礼者之间没有明确的经济义务关系。这里的“礼物”,是独立的商品。但粉丝同人创作中的“礼物”,来自于他人的知识产品。因此粉丝圈对同人创作有一定道德约束。“粉丝不一定希望从自己的创作中获利,但是他们绝不希望看到自己爱的劳动被出卖,让不相干的人获利。”

  实际情况中,运营方将艺人、作品与粉丝利益绑定。版权方的授权也让同人创作走出了灰色地带,资本与粉丝达成了无声的协定。但这也为“爱”的剥削提供了方便之门。有研究者将之与女性劳动进行类比。为了“爱”与“家庭义务”,女性在家庭中受到持续性的劳动剥削,包括家务劳动、生育劳动、教育劳动。粉丝为“爱”发电,也使之应获得的劳务报酬与“爱”的程度成反比。

  女权主义式的分析视角固然能帮助理解资本与同人创作的关系,但二者依然有一定的区别。粉丝“爱”的付出所带来的悖论,源于“产消合一”的经济模式。在非正式生产环节中,存在大量生产和消费的同期行为。粉丝在生产过程当中获得了极大的情感满足,不像女性为家庭付出是长期社会文化引导的结果。

  因此,用资本剥削来形容粉丝创作被资本收编的现象,或许不能涵盖全部。粉丝一定程度上有从双方的“合作”中获益。对资本收编粉丝创作也不用那么悲观。反抗性减弱、内容生产趋向主流价值资本介入后无法避免的结果,但不要忽略粉丝社群的流动性和反抗性。亨利·詹金斯提到,美国野生字幕组曾经在商业字幕公司介入后,停止地下翻译的行为。但商业翻译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生产出的字幕过于程式化、中规中矩。粉丝曾经以翻译非商业作品为道德追求,但这种标准正在消失,因为他们发现这会失去很多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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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活跃的亚文化表达场域,粉丝的“爱”的劳动的社会意义已经超出了作品本身。粉丝群体活动也为理解当下的大众青年的文化生活提供了最直接的观察样本。作为一个应该算得上“资深”的同人创作爱好者,观察粉丝解读和同人创作,带来的快乐比看艺人和文化作品的乐趣要大得多。每一个新粉丝的加入,都为原本单一的原型带来了新的解读维度。理想状态下,粉丝群体的同人产出、解读交流应是自由而平等的,产出的作品应该具有多样化的无限感。但这种无限感正在被挤压,而资本并不是挤压它生存空间最重要的元素。在新的语境之下,知识、文化、社会、政治、经济传统和体制规范、政策皆会对亚文化形态产生影响,我们在使用以往的理论工具来分析新现象的时候,这些复杂的背景因素不能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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