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21日管虎导演的电影《八佰》上线，宣告了关门8个月之久的影院正式解封。

作为影院复工后的第一部作品，《八佰》热血沸腾场面炸裂地讲述了淞沪会战最后一役中，谢晋元将军与400壮士奉命坚守上海四行仓库，以少敌多顽强抵抗的英雄主义，激烈真实的战争场面，也激起满满的爱国热情，创造了超50亿的神级票房。

可是与《八佰》大银幕之上无限风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30年前管虎可是顶着“禁片”导演的名头出道的。

92年自筹资金的处女作《头发乱了》，不仅没火还一出场就成了禁片，也打响了90年代禁片电影的第一炮。

此后10年内《活着》、《邮差》、《天浴》等一部部电影捧出了一个个影帝影后，却又一部部被禁，有的至今都没能获得公映许可，成为一部部隐藏在灰色地带的“地下电影”。

被禁，有人不够深刻有人却太过尖刻

92年管虎拍出《头发乱了》，光是自筹资金就能看出初出茅庐的虎导，浑身上下迫切想要表达的欲望和积攒太久蓄势待发的能量。

《头发乱了》片如其名，讲述的是90年代，一些有些“丧”的青年，与体制对抗对现实不满，寄情于摇滚乐来宣泄情绪表达自我的故事。

片中对于现实的触碰，更多像伤痕文学中的无病呻吟，谈恋爱、堕胎、暴力等情节，似乎又带出了当今无脑青春片的影子，而对于政治的大尺度影射又触碰了禁忌。

被禁的原因，可以说是叙事的视角过于局限，不能产生深刻广泛的现实意义，因此未达到“艺术为人民服务”的目标。

也可以说是各种挑战规则的尺度过大，却营养有限，给人印象最深刻的镜头，也只是男主角耿乐甩动长发凌乱迷离而又足够摇滚的样子。

因此也有人说，《头发乱了》只是被热情憋坏的青年管虎，砸钱完成的一次华丽的自恋之旅。

或许也正是“自恋”二字反过来救了管虎，被禁两年之后《头发乱了》又重新获准上映，管虎人生这第一笔投资也算没完全打了水漂。相比其他被禁得死死的片子，《头发乱了》还是足以唱一曲《小幸运》了。

在光头导演管虎的《头发乱了》两年之后，1994年血气方刚的张艺谋，刚刚跨过四十不惑的门槛，以余华的《活着》为蓝本，拍出了同名电影《活着》。

影片讲述了上世纪50-70年代，出身地主家庭的纨绔子弟福贵，从吊儿郎当的赌徒到明白世间真情，一次次重燃希望却又一次次被现实打击，身边所爱的人一个个来了又离去。在这部名为《活着》的电影中，出现的人却一个个地死去。

《活着》让张艺谋巩俐继《秋菊打官司》、《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勇夺威尼斯夺得金狮奖、提名奥斯卡之后，成功闯进戛纳并获得当年电影节评审团大奖，成为张艺谋离金棕榈最近的一次。

但外面风光，回到家却漏了雨。《活着》因为没有获得允许便跑去参加戛纳电影节而被彻底禁止公映。

看着英文版海报上，金色字体书写出的两个大大的单词“TO LIVE”。《活着》被禁的真正原由或者不需言传就能意会：有些人仅仅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而有些人即使拼尽全力却连眼前的“苟且”都无法支撑。

如此疲惫、惨烈、遭遇命运连环打击的情节，即使其中蕴含着“坚强活着”的刚毅，却仍然刺破了太多现实，触及了太多痛点。

主人公福贵在解放前与解放后生活状态的对比，以及电影中敏感的70年代特殊时期，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挑衅当时的社会，如此狂妄地不加修饰，也只有一个“禁”字才能了结了。

回顾同样讲述底层人民生活的现实《秋菊打官司》，却获得了广电部优秀作品大奖，是被官媒认可的片子。

而《秋菊》后的《菊豆》、《活着》张艺谋却接连受挫，这或许也是50岁知天命的张导最终将目光投向《满城尽带黄金甲》、《三枪拍案惊奇》的灵感来源。

毕竟比起反映真实生活表达真实情感，无论人还是影片都只有“活着”才是第一要义。

《邮差》被禁：乱投“金主”“恶意”太深

短命的《活着》被禁第二年，1995年曾经给张艺谋当过副导的何建军也推出了一部禁片--《邮差》。

正如片名所讲，影片的主人公小豆是一个普通男青年，职业在那个年代也并不起眼只是普通的邮差。如此普通为何被禁？

和《活着》违规参展一样，《邮差》的拍摄是导演何建军在鹿特丹电影节一个基金的资助下完成的，所有的后期制作也是在欧洲完成，这似乎也成了《邮差》被禁，不能在国内获得放映机会的最官方的理由。

为什么好好的中国电影要被外国资助在外国做后期？这大概还是因为何建军没有管虎自己出资的财力，而从国外电影节或电影基金获取资金支持，是不少青年电影导演的基本运作方式。

那么问题来了，好好的电影却要到外面寻找“金主”，这似乎也在透露出影片内容中的那些不可说。《邮差》的故事虽然表面看似普通，但堪比暗黑现实版《解忧杂货铺》的情节，却像是埋了个惊天雷。

《邮差》的男主小豆从小和姐姐生活在一起，一切对于女性的理解和启蒙都来自姐姐，而姐姐男朋友的出现却破坏了原有的平衡，也挑起了小豆对于性的欲望和好奇。

与好奇和欲望并存的是内心那份深深的克制与压抑，进而促使小豆将所有压抑的幻想演变为一种窥私欲。

他不仅偷窥姐姐洗澡，还开始利用职务便利偷窥别人信件，在窥私成瘾之后，甚至开始通过假冒回信的方式，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甚至威胁他人。

小豆还将目标锁定在单位里和上司有染的女同事云海，在云海几次三番的暗示下，与她大谈地下情并发生关系，这也是小豆对于自己欲望发泄的最原始的方式。

《邮差》里触碰了太多猥琐的、不道德的、令人不齿的……人性的“恶”，套用一句当今的流行语来总结，那就是“三观不正”。

在那个观念尚未开化的年代这样的故事情节自然是不被允许的，而电影中还出现了涉嫌诋毁官员形象的情节，自然也是被禁的一大原因。

《邮差》的男主冯远征，似乎也从这部片开始，就注定与生活中的“异型”人格产生微妙的联结，从小豆到童年阴影安家和，都是表面或踏实或光鲜，而内里压抑阴暗到早已腐烂变质的“变态戏精”。

但与安家和的道貌岸然不同，小豆的内心还残存着一丝丝真和善，因此他会假装已经自杀的儿子回信给他的父亲，这也给这部基调暗黑的电影加入了一点点白。

只不过灰色仍然是不够光明的颜色，所以与《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不同，《邮差》这部片子在冯远征的履历里似乎很少出现，不知是年代久远早已遗忘，还是有些过去因为种种原因不愿过多去回忆呢。

“处心积虑”的《天浴》，成了李小璐“毁了三观”

都说禁片捧人也毁人，这句话对李小璐来说真是太适合了。1998年刚刚16岁的李小璐正值花季，一张未经人工修饰的脸嫩得能掐出水来。

这一年她被陈冲选中拍了自己的电影处女作《天浴》，到了片场才发现原来还要脱衣服洗澡，李小璐有点接受不了差点不拍了。

为此陈冲特别启用了替身才渡过了拍摄难关，之前看中的范冰冰就是因为裸露镜头自行劝退的，这次好歹不能让到手的女主角再跑了。

在陈冲的“处心积虑”下《天浴》一举拿了金马奖最佳女主角，把李小璐送上人生巅峰，但电影却没那么幸运，金马之后没多久《天浴》便被禁了。

关于《天浴》被禁的原因，没看过电影的人会认为罪魁祸首是影片中的“裸戏”。但细细看过电影之后，会发现在那种巨大压抑情绪的对比之下，裸戏的“不和谐”程度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电影的女主角文秀，在特殊的时代为了完成特殊的使命，下乡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这自然是对当时轰轰烈烈的社会事件的现实反映。

而那种割裂人性，被迫远离家乡和爱自己的亲人，以及迫切想要回去却无门的心情，其中的撕心裂肺只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女孩才懂。

不谙世事的文秀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一次集体观影时现场揭发身边人的“咸猪手”，第二天就被调到了更偏远的山区，美其名曰：锻炼锻炼，以后调回来好给你升职。这又像极了当今的“潜规则”，在那个年代看来更是格外刺眼。

组织还特别派了一个“保镖”--因事故失去生育能力的老金，给文秀作伴。表面上的好意，其背后是不是别有用心不得而知，但文秀遇到老金也许是在她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唯一的幸运了。

老金真的像一个骑士一样保护着天真的文秀，还特别用心地在小山坡上为文秀搭建了一个露天浴池。这也是影片“天浴”二字的由来，从第一次“天浴”开始，文秀的人生似乎就开始走向了如同深渊的另一面。

正在洗澡的文秀被路过的马队看到，对方不仅毫不避讳还起了歹心，但幸好有老金的保护，吓退了那些猥琐又怂的男人。

可是觊觎别人洗澡的男人不仅没觉得自己是羞耻的不礼貌的，反而叫嚣着“我一定会回来的”之后骑马扬长而去。

此后文秀的人生便像中了魔咒般，一次次被欺骗、利诱、威胁，从单纯善良的女孩，逐渐走上“堕落”曲线，成为无耻之徒的泄欲工具。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想回城，就要拿到这些男人们盖的章，一个都不能少。

无知、天真的文秀，把自己的身体作为回城的工具，最终也只成为了一次次被利用的工具人，甚至还遭到来自同性的鄙视和不屑，说她是“公用马”。

而那个有关回城的愿望却成了无法实现的梦想，最终在老金两声枪响之后，双双倒在文秀曾经“天浴”的地方，完成了人生的回归。

与2017年《芳华》一片华彩不同，以严歌苓小说为蓝本的电影《天浴》至今仍未解禁。

这或许还是在提醒大家，讲故事一定要有抑有扬，最好是先抑后扬，总之不具备向上意义的电影，会毁三观的还是不放的好。

90年代被禁的片子还有很多很多，从田壮壮的《蓝风筝》、樟柯的出圈之作《小武》，到张元的《过年回家》……被禁似乎都有两个原因，一是违规参展，二是放进了某些不能说的秘密，疑似诋毁了不该诋毁的形象。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原因，似乎也是见仁见智。人们对于“禁片”的理解也有着诸多不同，有人觉得存在即合理，被禁也同样有道理；也有人觉得既然拍出来了，为什么不让大伙看看，是好是坏该禁该赞，要相信大众的鉴别能力，见惯了世面的影迷自会有定论。

随着时代的进步，当年那些被禁的影片通过“再加工”，如今有的也已经重见天日，比如《邮差》。但有的仍然只能放进国家收藏，成为文字记录中的一部分。

生活需要正能量，我们也总要向前看；缅怀过去能让我们更加珍惜现在，大胆折腾，百味便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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