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怎么写才是“对”的?估计是寻不到答案的。按照最早的文体“二分法”,天下文章除了骈文,就是散文。也就是说,只要你写的不是骈文,就是散文,你就写“对”了。这样看来,“对的”散文似乎是有答案的,比如无需合辙押韵,无需分行,无需恪守用典、对仗的法则,无需追逐诗歌的工整、物象、意象、意境、象征、通感等。写起来更随意随心,读起来更平白舒展。
但是,“对的”散文就是这样的么?仅仅如此?用在诗歌中的那些手法,散文用不得?我想,除了分行,其他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吧。
现代散文的概念与中国古代相对于骈文的散文概念当然是不同的。我们把现代散文归于文学体裁的一种,与诗歌、小说、剧本比肩而立。绘景状物、写人叙事、议事论理,是最常见的三种现代散文门类。在具体写法上则不拘一格,诗歌、小说、戏剧的一些手法也完全可以借用,而在笔法上则主要遵从写实原则,即便虚构人、事、景,也必须“道真情”。所谓散文笔法,便是此意。将散文列为抒情性文体,也缘于此。散文,总是抒发作者的真挚感情的。
散文怎么写才是“美”的或“好”的?我们可能无法给出明确的“美”或“好”的散文定义,但我相信,在广大散文读者的心目中,“美”或“好”的散文是有一个模样在那儿摆着的。绘景,如临其境;写人,如见其人;议论,辨明是非。读者开卷有益,掩卷有悟,用当下的一句时髦话来说,读者能从中获得正能量。此外,在言语表达方面,要让读者读起来感觉非常流畅,语句清新自然,朗朗上口,遣词造句更多信手拈来,脱口而出,于平淡之中见神奇,而绝无佶屈聱牙,绝无鹦鹉学舌,绝无卖弄炫技。作者尽可以思接千载,浮想联翩,宇宙之大,野草之末,无一不可入文章,一粒沙里见世界,半瓣花上说风情,由秦砖汉瓦发思古之幽情,从断壁残垣叹世道之多艰,但是,别虚情假意,别无病呻吟,别矫揉造作,别故弄玄虚。这应该是“美”或“好”的散文的基本模样。
阅读了李舟的一组散文后,触发了我关于散文的一些想法,特别是关于“诗化散文”。如果说“在散文写作中,运用了很多意象化的语言,就是诗化散文”,我认为,将李舟的散文归属于“诗化散文”是毋庸置疑的。随便打开他的任何一篇散文作品,“运用了很多意象化的语言”的语句俯拾皆是:
“这最原始最古老的歌谣慢慢变成音乐,不但伴着天上的月亮照耀郁闷和神情,而且让人记忆增强、性格顽强,内心得到挥之不去的鸟鸣流水之声……一串串优美的音符让指尖按住,融洽了愤怒绝望和快乐忧虑,由此能够拍击耳膜进入人心里,唤醒对宇宙大自然的无限回忆,让思绪也伴随音乐的叶子飘飞而去。”(《月亮的音乐》)
“它在辽阔中飞溅我的灵感,能使人潇洒激昂亢奋壮烈。它在波涛的千枝万叶间升起鲜红的信念,把自然的精深博大停泊在我心的港湾。”(《望海上日出》)
“月亮因人心而圆缺,古往今来经历的困惑,被残月高高照耀,逝水沧桑……聆听优美的歌音,谛听圆月抖响落叶的风声……那洁的吟咏,如椰花栖息小鸟,啾啾地让人浮想丰富……水色洗碧蓝,花香草芳丝丝吹帐篷,船灯划过明丽,椰风送来清爽。”(《海峡踏星月》)
这些段落充满了运用“意象化的语言”。李舟的散文尽管取材的视域不甚开阔,但他能够明智地扎根于自己的生活土壤,写自己最熟悉的家乡,最熟悉的生活,最熟悉的人,努力开掘作品的深度,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家乡、对大自然、对一切美好事物的赞美和颂扬,感情真挚充沛,擅于小中见大,作品充满了正能量。大量属于人们阅读常识中的诗歌手法的运用非常自如,散文中不仅有诗歌般的意象化的语言,而且能营造出优美的诗歌般的意境。这样的创作坚持是难能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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