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1910年,出生于山西汾阳路家庄,兄弟五人,排行老大,年轻时就读于汾阳中学。
1931年,考上北京大学,本要立志做学问,但“九一八”事变后,国家危亡,时局艰难,华北之大,已经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了。于是,像千万爱国青年学生一样,谷正文无心学习,转而投身学生爱国运动,成为中共北平学生运动委员会的书记,后又转到八路军115师担任某大队的大队长,他在抗战前夕,一次执行任务时失手被擒,被囚于国民党的牢房中,这才投效了国民党的特务机关军统局,成为军统局华北区的特工。谷正文自己说,1935在北大读中文系就加入了军统局,戴笠每个月还会派一个人与他联系,七七事变后,他与北平二十多个流亡学生来到济南,组成“山东政府教育厅演剧队”,受中共北方局领导。后又投入敌后游击工作,被日军俘虏,抗战胜利后再次回到军统局。然而,而知情人则揭露,谷正文所在部队,是一个非军务的“政治宣传大队”,实为戏剧演出队,后曾改称战士剧社。1941年,谷正文是携两只驳壳枪,长武山英一的特务,干过不少祸国殃民的坏事,后又投靠国民党军统戴笠门下的。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秘密入党,成为学运积极分子,曾任中共北平学生运动委员会书记。
1937年,抗战爆发后,曾投笔从戎,在林彪将军的115师侦察大队任队长,后来在执行任务时被捕,叛变革命成为一名军统打手。因为他的“好学”,也因为他对华北的了解,受到国民党情报头子戴笠的赏识,被提拔为“北平特别勤务组组长”。此后,从抗战到大陆解放这十几年间,谷正文一直担任军统华北地区的负责人。
1946年,戴笠死于空难,仓皇之间,蒋介石命令军统局主任秘书毛人凤接任局长。毛人凤清点戴笠遗物时,发现戴笠在他的日记里写道:“郭同震读书甚多,才堪大用。”从此对“郭同震”另眼相看。也因为这个缘故,国民党败退到台湾后,经毛人凤的举荐,谷正文受到重用,有一段时期直接受蒋介石领导,这是他的特务生涯中最得心应手的时期。
那个时候,蒋介石整日叫嚣“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企图以此提振士气。”谷正文当时除担任“保密局上校侦防组组长”外,也是马祖岛“祖国万岁救国军的副总司令”。“总司令”虚悬,上面没有派人,按照谷正文的说法,“总司令”虽然空在那儿,其实就是蒋介石本人。谷正文把办公室设在台北近郊的青山绿野深处,名为“求实斋”,是他搞反攻大陆情报活动的秘密总部。他舍弃“保密局”正规的训练特务的方式和招募人员的管道,从成千上万由大陆流落到台的单身流民中挑选“可造之材”,送到台北近郊的“蓝天海水浴场”附近的“情报局秘密基地”,接受情报训练。训练的内容除了基本的游泳和潜水训练以外,主要是爆破、暗杀、搏击、通讯,以及若干简单易学的情报技巧。只要短短几个月,训练好一批人,就可以派他们去“反攻大陆”了。那段时间,北从山东半岛,南到海南岛,台湾“情报局”在谷正文的策动下,进行了一波接着一波的“反攻”行动。但是,都难成气候。这些特务活动到了后期,暴力性质锐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象征意义的任务,比如,派特务到大陆沿海城市过几天日子,在特工人员回台后,谷正文安排蒋介石接见他们。这个时候,特工们就拿出大陆的电影票票根,或者大陆的火车票、粮票之类的凭证,让蒋介石看看,逗“老头子”开心。曾经犯过不少血案。
不过,1950年到1970年初期,谷正文亲手领导执行过几宗骇人听闻的暗杀行动。当中最受蒋介石嘉许的,就是“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失事案,周恩来总理要不是临时改变行程,差点搭上那班死亡飞机,成了空中冤魂。1995年,台湾《中国时报》周刊第171期刊登了专访谷正文谈筹划刺杀周恩来始末的文章。当时任台湾“保密局侦防组组长”的谷正文承认,“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是台湾特务人员干的。
据2005年10期《凤凰周刊》介绍,谷正文在台湾,“有一段时间直接受蒋介石领导”,曾任“马祖岛‘反共救国军’副总司令,总司令就是蒋介石本人”;还曾任“国防部军事情报局特勤处主任”,“少将主任审查官”,退休后仍任“国防部军事情报局顾问”。谷在台湾的主要活动,除破获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侦办的匪谍案共牵连2000多人”,还训练“特工敢死队袭扰大陆”,自称“蒋老先生晚年最不甘心的事,他的千百将领,星光熠熠,只有我和反攻死去的六百壮士,使他稍稍安心。”;他更主谋“暗杀周恩来”的“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爆炸案,使出席万隆会议的中国代表团中外记者11人空难殉职。谷正文一面说:“我是个坏人吗?一面说:“杀人跟杀猪有什么分别。”可见这个人称“谍海枭雄”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冷面杀手。文章发表后,国内有知情人证实,谷正文不仅仅是他自我标榜的“反共英雄”,还有着叛国投敌、汉奸特务的丑恶历史。
北平谍战
1946年内战即将爆发,戴笠曾特意到北平委任谷正文为“北平特别勤务组组长”。谷正文在自述中说,当时在北平的情报斗争,其实就是他与中共北方局城工部部长刘仁之间的斗争。1946年冬季,他利用一个飞贼,破获了中共在北平桌子腿四号院的地下电台,电台的通讯范围遍及沈阳、察哈尔、张家口、西安乃至上海。台长李政宣后来供出一份组织名单,其中包括第十二战区孙连仲部的作战处长谢士炎、高参室主任余心清两名中将及17名少将。
谷正文自称不是一个轻易以貌取人的人,可他第一眼看到谢士炎时,却被他的那从容凛然的气势给给震慑住了。那时,他在北平第一看守所等候讯问人犯,两名刑警一前一后的把谢士炎带进刑讯室,当谢士炎那坚毅的双眼向四周逼视过来时,谷正文顿时心慌意乱地犹豫起来,草草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便匆匆从后门“逃走”了。
次日上午,二人再次交手,谷正文亲自为谢士炎冲泡了一杯咖啡,以此作为这次特殊对话的开场,说:“通常我只是一个人喝咖啡,只有碰上自己欣赏的人物,才会共饮。”谢士炎点点头,然后说:“如果你在共产党,一定是一个杰出的情报干部。”并对谷正文的这种审讯方式表示讶异。谷正文则问:“你是领袖(蒋介石)的得意门生,发生这种事,后果大概很严重,你怕死吗?”
谢士炎坚定地回答:“不!拿死亡来威胁我是没用的,对我来说,死亡只有遗憾和不遗憾的区别!我认为你是国民党里少见具有情报天赋的人,因此我相信你一定明白我们共产党的工作人员已经深入渗透到国府国军各个阶层,这就是我觉得死亡并不遗憾的原因。这样说吧,死了一个谢士炎,还后有更多的谢士炎,那死去的谢士炎无法完成的任务,活着的谢士炎会完成……我在国民党部队很多年,经历过很多阶层,所以我有资格批评它没有前途。至于共产党,我至少欣赏它的活力、热情、组织与建设新中国的理想,因此,我选择我欣赏的党。而且,我认为国民党是妨害共产党早日建设新国家的最大阻力,所以,我用国军中将作战处长的身份,帮助共产党消灭国民党!”
谢士炎在回答讯问室表示,他的工作就是便是把孙连仲的十二战区部队调动交由李政宣向延安发报,其他涉案将官的工作内容也是一样,因此,华北、东北国军部队的动态,共党中央莫不了如指掌。除此,谢士炎抱定必死之心,坚决不供出其他涉案人员。这位身为陆军中将的谢士炎,黄埔军校毕业,湖南人,后被蒋介石认定“大叛徒”给杀害了。临刑前,谢士炎大义凛然,还遗诗一首赠与谷正文,可他自称遗忘了。
密谋绑架
1948年冬季,淮海战役爆发,国民党在华北军事力量几乎完全被共产党取代,只剩下北平、青岛等几座“围而不打”的空城,谷正文坦承:此时,每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国军到底能不能打仗?”坐困北平城内近十个军的军心也开始浮动起来,共产党也开始透过傅作义的女儿傅冬菊积极向父亲活动,傅作义饱经各种心战攻势煎熬,开始动摇了。尤其是黄维被俘后,傅作义从没离开过办公室,晚上累了,也不脱衣服,就在靠在椅背上睡,他的一脸忧戚和一身体臭就是一个信号,国民党在他身边的特务于是向南京呈报了此一守将不稳的危机。自华北剿总成立以来,蒋介石为了稳定华北战局,破格给予山西军系出身的傅作义超出中央嫡系将领的待遇,为得是收买傅作义的忠心效命。如今,战局恶化后,仍不时听到傅作义动摇的报告,老蒋心里非常懊恼,特派郑介民飞到北平,企图说服傅作义率军突围,由天津乘船南撤。在被傅作义拒绝后,又派同是山西军系的徐永昌来当说客,亦未奏效。
1949年1月,共产党围城的炮声步步逼近,蒋介石宣告下野,此时,蒋纬国突然来到北平。谷正文认为傅作义投共的心迹已明,只有动用绑架的手段才能使他回到南京。但蒋纬国不同意这个方案,觉得那是小人作风,如果“蒋纬国绑架傅作义”消息传出,那对蒋介石个人的威信和蒋家的声誉会有很大影响。但谷正文却不肯死心,剀切谏言,认为这是北平失陷前所能作得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如果绑架成功,将傅作义押回南京以通敌罪审理,对其他持观望态度的国军将领也是一个警示。谷正文坚持说:“绑架虽不能将城中七个中央军带回江南,却有可能因此而挽救其他部队的士气。”听到这一番分析,蒋纬国也动了心,他甚至自己举出当年戴笠计擒韩复榘的往事来支持谷的看法:“韩复榘死后,国军便在台儿庄打了中日战争中的第一个大胜仗。”
然而,后来这个计划并未实施,直到44年后的1993年,谷正文与蒋纬国碰面后,才从蒋纬国口中解开了这个历史谜团。原来蒋纬国到华北剿匪总司令部,看到的傅作义是一副心力交瘁瘫坐在椅子上,居然划了五根火柴还点不着一根香烟,再申述了自己的困境后,反问:“如果二少爷是我,你会怎么办?”蒋纬国回答不出来,但自己的计划也动摇了,决定放弃绑架傅作义的行动,他向谷正文解释:“后来我想了想,父亲并未交代我这样作,所以,我不能擅做主张这么做。”一个月后,谷正文也撤出了北平城。
伪钞大案
1950年,国民党败退台湾之后,保密局头子叶翔之便构想在台湾印制一批假人民币和假港币,再通过渔船走私到大陆和香港,以扰乱大陆的货币市场,引发经济恐慌。蒋经国一听到这个计划,立即兴致勃勃地表示赞同,使这个印制假钞的工程前后进行了11年之久。
不过,当年台湾的印刷制版技术不行,想仿制出可以乱真的钞票并不容易,谷正文灵机一动,认为在监狱里必定关有能印制伪钞的“天才”。经过查找刑事犯罪的资料,终于发现了一名“天才”人物凌旦复,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犯罪专家,平时懒洋洋的,三小时也说不出一句话,但谈到如何印制假钞,马上精神大作、口若悬河,满脑子都是犯罪方法。于是,一纸公文便将这位囚犯给“调服劳役”,颇受礼遇地搬到了一座大别墅“特种印刷所”享受贵宾待遇。凌旦复用的是土法炼钢的硬招数,简陋的设备加上他那双具有“分色”功能的眼睛,每天趴在灯箱上一刀一刀地猛刻。后来,又在德国买到了同时供应大陆印制人民币的纸张,这“特种印刷所”的机器一开,满屋子都是仿真的人民币。
不过,当时保密局的特务们并不了解大陆的情势,印制的大都是五元一张的大钞,完全不了解大陆还是停留在几角、几分花钱的艰苦奋斗时代。一箱箱印制精美、几可乱真人民币全部打了水漂不说,还因此暴露了不少潜伏在大陆的特务。后来,往大陆闯关的人民币就改成了面额一元、五角的小钞了。印制港元的成本要高一些,都是成箱成箱地往广东、香港带去,这样不仅给大陆经济带来严重的困扰,也给不少在这两地做生意的外国人带了不少损失,到后来连美国人都不干了,要求台湾特务机关停止印刷假币。最后蒋经国找到谷正文,劈头就问:“你们为什么非印假票子不行?”其实,印制伪钞蒋家父子都是事先知道的事情,正是因为当初的贪念与无知,才惹来一长串的麻烦。
暗杀杨杰
原陆军大学校长杨杰,出生于云南,与国民党要员张群同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十期炮兵科学生,北伐时期,22岁的他提前辍学返国,担任北伐军总务部次长。北伐后,又出任北平宪兵学校校长。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杨杰对蒋介石的“剿共”政策不满,成为国民党高级官员中率先反对“剿共”者。1933年,侵华日军进犯长城,作为陆军大学校长的杨杰率大兵团与日军作战。后曾一度担任国民政府驻苏联大使。大陆全面解放前夕,杨杰因为到云南动员卢汉起义,受到国民党特务的追杀,后来到香港避难。
国民党败退台湾后,蒋介石开始对认为导致他失败的政敌对手进行惩罚,首选目标就是杨杰,三番五次催促毛人凤予以“密裁”。毛人凤则让谷正文动手,后又交给了会讲广东话的特务头子叶翔之,而直接承办此案的两个杀人凶手田九经和韩克昌,则是谷正文从国防部技术总队找来的,这两人原来都是从河南伪军收编过来的。
1949年10月下旬,叶翔之领着一行人来到香港,开始动手。特务田九经担任外围,韩克昌则拿着一封事先准备好的信函,在上午十点左右来到杨杰的公寓三楼,谎称是台湾送信来的,杨杰毫无防备地让来人进到室内,看过信后,韩克昌又谎称让他写个收条好回去交差,乘杨杰俯身写收条时,韩克昌拔出手枪朝杨杰的头部及心脏部位连开三枪,杨杰当场死亡。事后,贪财的韩克昌竟还将杨家的两个大皮箱拖下三楼。田九经赶到后问:“你提这些干什么?”韩克昌喜不自禁地回答:“全都是些值钱的宝贝啊!”田九经让他丢了东西,赶紧快跑。
事后,香港警方很快封锁了现场,发现杨宅一片凌乱,值钱的东西散落楼梯,便认定是一桩窃贼入室抢劫杀人案。连叶翔之都没想到,由于韩克昌的一时见财起意,竟使整个杀人行动更臻完美了。
制造空难
1955年4月,中国政府派出以周恩来总理为团长的代表团参加在万隆举行的亚非会议。周总理原计划4月11日乘坐印度航空公司的包机“克什米尔公主号”从香港起飞,经印尼首都雅加达前往万隆。但“克什米尔公主号”在4月11日离开香港4个多小时以后,大约在下午6时30分左右因爆炸失事,机上8名中方人员和3名外籍人士全部罹难。所幸周总理临时改变计划,从昆明取道仰光到达雅加达。这就是震惊世界的“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
近年来有不少报道说,“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大爆炸,是谷正文在毛人凤的批准下,指示保密局香港负责人赵斌承策划的暗杀活动,也是谷正文生平战绩“最辉煌”的一次。这些都与传主本人的口述自传有出入,其实,是赵斌承先见到毛人凤禀报计划后,才提出让谷正文商讨细节的,并有同谋陈鸿举出面,以60万港币收买香港启德机场清洁工周驹,将一枚牙膏形的塑胶炸弹放入飞机机翼的起落架缝隙中,自己又藏进另一架客机起落架里,飞到台北松山机场领赏。
谷正文的任务,是将这邝姓的清洁工带出松山机场。而当时要进入台湾的机场、码头,都必须经严密的审查,“台湾保安司令部”硬是要弄清楚此人的身份和进行的任务,偏偏这一切细节在“克什米尔公主号”爆炸前又不能透露半点风声,谷正文费了好大周折才将那清洁工带走。这一天的《大华晚报》上还刊载出一小块新闻,说是松山机场抓着了一名企图偷渡入境的“香港难民”。而原定于上午起飞“克什米尔公主号”,下午才由启德机场起飞,当天下午,6时30分,客机于北婆罗洲沙捞越附近上空发生爆炸,中国代表团的3名成员、5名记者,和来自波兰、奥地利及越南的记者共11人,全于空难中丧生。
“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发生后,台湾的特务机关成了全世界舆论的众矢之的。不过,毛人凤倒为此事荣升为中将,成为保密局有史以来第一个活着时就升任中将的局长。至于赵斌承与陈鸿举,在颁奖会上却说过如下的话:“这种事还颁奖呢!连自己的儿子问起来都不能承认的事,还要叙奖?”
由此可见,谷正文“谍海枭雄”所从事的特工活动是最黑暗、冷酷的,连他的部下也感到无地自容。
蒋氏父子
由于执行“反攻大陆”的突袭或渗透任务,谷正文有很多机会和蒋介石、蒋经国父子接触,对他们父子俩的差异,有很深刻的看法。谷正文对蒋氏父子的评价都很一般,对蒋经国尤其不佳,认为蒋经国的器量和见解远远不及蒋介石。谷正文表示,“蒋介石最大的问题是不读书,不知中国历史兴替和转折的道理,他完全不明白中国各朝各代兴亡的原因,所以掌握不到大势。蒋经国对中国历史,对中国的事物,所知更是极为有限,我跟他谈到中国历史的时候,我发现他竟然连唐、宋哪个朝代在前都不清楚,他也是一个不读书的人(所谓不读书,是指蒋经国没有固定阅读的习惯而言),既没有能力,也没有见解,欠缺他父亲的见识和视野,器量不够!”2004年,这位台湾“保密局退役少将”,在接受《华声》周刊记者访问时,公开向社会说出:“蒋经国的情人章亚若,是蒋介石、陈立夫下令中统谋杀的。”
晚年凄凉
谷正文前后一共有四任妻子。谷正文的第三任妻子,姐妹都是共产党员。不知是因为感情不好,还是她发现了谷正文的军统特务身份,或者只是谷正文自己疑心太重。总之,按谷正文的说法,有一次,这位妻子趁他不注意,在茶水里下了毒。他端起茶杯,仰头正要喝,却见茶水表层有粉末在晃动,当下就疑心茶被动了手脚。因为他“机警”,才捡了条性命。自从受过这么一次“惊吓”,以后他不论到哪喝茶、吃饭,都提高警惕。服侍谷正文晚年生活的干女儿谷美杏说:“在陌生场合,任何人沏茶请他喝,哪怕是一口他都不喝。”谷美杏也是和谷正文相处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取得他的信任,最后终于能放心地吃喝她准备的食物。疑心病救了自己一条命,但或许是因为疑心病,也或许是谷正文命中注定独缺子女缘,他的子女一个个离他而去,不是远居美国,就是各自成家立业,散居在台湾各地,顶多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台北永康街老屋子看看他,问声好,如此而已。
出版着作
2005年,95岁的谷正文本人却口述过一本《白色恐怖秘密档案》,书中详尽叙述他自己的一生所经历所侦办的种种大案要案,用他自己话来说,是津津乐道地“好汉要提当年勇”,难怪连国民党保密局局长毛人凤都对他说过:“你比我还狠!”今天用我们的眼光来看,则是毫不掩饰的叙述自己的一生。谷正文自诩:台湾出版的回忆录很多,陈立夫的回忆录最假最坏;谷正文的最真最好。书的序言是李敖写的,连李敖这样的强梁人物,都不得不折服惊诧于传主的聪明、干练、慧黠、奇宕和狠毒,而且遍查全书,找不到一丝的忏悔之词。除去过去公开披露的历史事件外,书中也有大量揭发他主子恶行文章,如亲自在北平市市长何思源家中安放炸弹将何的女儿炸死、与蒋纬国一起密谋绑架傅作义,到遵照蒋介石的旨意毒死白崇禧等等,都是活生生的故事和血淋淋的事实,读来惊心动魄,让人不寒而栗。
相关内容
最近微博上疯转某篇题为“被遗忘的黑历史”的帖子,文中辑录了不少近现代人物言论,读来颇有意味。
其中一则言论引起了我的注意,摘录如下:
“我们的秘密工作,要始终坚持三个点:入戏、交友、耐心。
“入戏,就是要我们的同志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的一切,彻底地全面地融入到工作的环境中,每日吃什么、做什么、看什么,都要完全的符合所扮演人物的身份;
“交友,就是要在符合身份的情况下,较多的结交各个层面的人,较多的与各方势力打交道,较多的建立跨行业跨地理的社会关系,并利用这种复杂的社会关系,为我们开展工作提供保护;
“耐心,就是不急于求成,不让激烈的革命理想影响自己的工作,要善于在较无收获的情况下坚持岗位,在长期无法开展革命工作、甚至长期无法与组织取得联系的情况下,隐藏自己,保护自己,等待机会。
“我们的工作,是细致而琐碎的,是紧张而危险的,是需要大胆实践与谨慎实验的。任何冲动的心理,都是我们的敌人,哪怕它包含有高尚的目的性。”
据作者所述,这段话的出处是1932年3月胡底《培训工作中的讲话》。关于胡底,作者特意注明,其身份为“原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国家政治保卫局侦察部部长,原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野战司令部特派员,原国家政治保卫局红军工作部执行部部长”,其实他的另一个头衔更简洁也更为大名鼎鼎:“龙潭三杰”之一。
据知情者透露,《被遗忘的黑历史》一文许多地方并不可靠,说不定是好事者的伪托之作。尽管如此,这段“胡底”的话,还真是道出了中共情报工作的个中三昧,若果真是伪托之作,作者必是高手无疑。撇开“交友”、“耐心”两点不谈,单说“入戏”这一点,许多中共情报工作者,本来就是电影、话剧方面的行家里手,要做到“忘记自己的身份”、“彻底地全面地融入到工作的环境中”,胜任愉快。
与胡底齐名、同为“龙潭三杰”的钱壮飞,就曾经在由北京光华影片公司1926年出品的《燕山侠隐》一片中出演男主角马醒非。这部片子是中国电影史上的第一部黑白武侠片,钱壮飞和夫人张振华、女儿钱蓁蓁都在片中担任演员;巧的是,胡底也演了一个角色。之后,钱壮飞来到上海,和李克农、胡底共同组成由中共中央特科直接领导的特别党小组,他和胡底用来掩护自己的社会身份,仍然是电影公司的工作人员——胡底的身份是演员和美工,钱壮飞的身份因缺少史料不得而知,不过想来和胡底差不了多少。
值得一提的是,钱壮飞的家庭成员,都足以载入中国电影史册。女儿钱蓁蓁随父亲在北京出演《燕山侠隐》后,又一同到了上海,因为不方便留在父亲身边,被送到了黎锦晖创办的歌舞班,更名为黎莉莉。上世纪三十年代,她曾经出演过《天明》《大路》《体育皇后》《联华交响曲》《艺海风光·歌舞班》《狼山喋血记》等电影,八年抗战时期著名的抗战电影,如《热血忠魂》《孤岛天堂》《塞上风云》《血溅樱花》,她也都有演出。
黎莉莉的丈夫罗静予曾在抗战期间成立的中国电影制片厂担任副厂长,1949年后,又先后担任中央电影局总工程师、北京电影制片厂总工程师。黎莉莉和罗静予的儿子罗丹是北京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罗丹的妻子是电影导演凌子,他们合作拍摄了《原野》。罗丹的妹妹罗小玲是北京电影制片厂(1987年更名为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的导演,罗小玲的女儿潘婕也是演员。
钱壮飞的儿子钱江、孙子钱滔,则都是摄影师。钱江早年参加延安电影团,后来去了东北电影制片厂,拍过《中华女儿》《白毛女》《祝福》《林家铺子》等经典,导演了《海霞》《报童》,还是《金陵之夜》的编剧之一——这部片子,反映的正是钱壮飞当年的情报生涯。曾获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摄影奖的电视剧《中国地》,摄影师正是钱江的儿子钱滔(参见朱天纬《电影前辈钱壮飞和他的电影之家》一文,载《大众电影》2013年第10期)。
说了一大篇钱壮飞的家史,且住,还是回到主题。去年12月18日,原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九十一岁的曾昭科老人在广州逝世。在28日的告别仪式上,习近平、刘云山、赵乐际、胡春华等国家领导人纷纷送花圈致悼。曾老先生号称“香港头号共谍”,1961年因“香港第一谍案”才暴露,他的情报生涯最辉煌的战绩,则是向中共提供1955年台湾国民党当局策划炸毁周恩来出访专机克什米尔公主号的情报(参见《香港传奇“共谍”曾昭科离世习近平悼念》,载《环球时报》)。
曾昭科的故事,今后再说,这里要说的,是参与策划炸毁克什米尔公主号的军统特务——谷正文。原名郭同震的谷正文和中共渊源颇深:早年他在山西读书的时候,一度对共产主义理论大感兴趣,读了不少这方面的着作;一二·九运动时,曾担任北平沙滩地区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队”)大队长,人称“杂牌大队长”;七七事变后,曾是中共领导的北平学生移动剧团的一名演剧骨干,在河北、山东等地演剧、宣传抗日。当时与谷正文同在移动剧团的高励老人回忆说:
“谷正文很会演戏,手捏着鼻子就能哼出小调,每次晚会都少不了他。他演过《放下你的鞭子》,编过一个叫《马百记》的戏,影响不小,当时大家都管他叫‘戏剧大师’。但是,他也恶作剧。夜里,他往同住一个房间、从延安来的指导员高鹏的吃饭搪瓷杯子里撒尿。大家知道后说:这人真坏。
“当时日伪当局派出一些探子,装成要饭的老太太,到根据地刺探情报。可是这些探子的针线包、顶针儿等都是一样的,被八路军发现了。根据这个情况,谷正文在马头镇排了一个戏,叫我演一个在‘井边’做针线活的农村妇女,防备探子向根据地的井里下药。表演属于无实物表演,旁边既没有井,也没有针线笸箩儿、针线儿等。我以前只会唱歌,不会演戏,加上也不会做针线活,不知道怎么演?谷正文就教我,态度很和蔼、很耐心,搞得我很难为情。”
几十年后,谈起谷正文,高励仍然感叹:“当时真是看不出来,谷正文很会‘表演’,他的真面目埋藏得太深了,一般同志想不到他是特务。”(参见刘岳、曹楠《“谍海孽雄”谷正文真相》一文,载《百年潮》2013年第5期)
当时同为移动剧团成员的张瑞芳(曾与谷正文一同出演《放下你的鞭子》)的妹妹也没看出来。2000年前后,她忽然听说大名鼎鼎的国民党特务头子谷正文就是当年一起演戏的郭同震,十分惊讶,直接把电话从大陆打到台湾,问:“我们大家当年关系那么好,工作干得也都出色,你怎么不辞而别,离开我们了呢?”电话那头的谷正文呵呵一笑,答道:“那是我发现你们中一些人不可爱了。”(参见金石《我所认识的国民党特务谷正文》一文,载《凤凰周刊》2005年第10期,及“一统斋主”《谷正文,一个有趣的特务头子》一文,见其新浪博客)
不过,谷正文虽然是个好演员,但和他要暗杀的对象周恩来相比,段位还是差了不止一点点——有曹禺的考语为证:“革命话剧的先驱。”如果担心曹禺把自家总理捧得太高,有过誉之嫌的话,不妨来看看海峡对岸的评价如何:
“周恩来是个卓越的学生,他的中文在校中名列前茅。他还参加过演讲比赛,但那时他并不像个好的演说家,由于声音太尖,所以只取得了第5名。他是个了不起的组织者,在南开组织了一个社团,名称很有趣,叫敬业乐群会。他很喜欢我,我那时是全校岁数最小的,所以他特地在该社团内建立一个童子部,并选我为部长。那时我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他经常阅读我的日记,也很重视我的日记,并在社团月刊中予以刊出。他还是个很好的演员,参加了学校的话剧社。他长得很清秀,声音又尖,如果我们演戏,他总是扮演女主角。他要我也参加剧社,但我是个笨演员,没有适合我演的角色,但他设法让我当一个夫人的差童,这角色完全不用表演。他是个非常好的女角扮演者,每年南开都要上演一出戏,而且是面向公众的。他演戏如此出色,以致经常收到向他表示崇拜的大量信件。”
说这话的,是周恩来在南开中学时一度与之很亲密的同学、曾任上海市长的吴国桢。说这话的时候,是1960年11月(参见马军《吴国桢视野里的周恩来》一文,载《二十一世纪》2008年第2期),周恩来已经做了十一年共和国总理,吴国桢已经赴美七年,六年前,因为公开批评国民党一党专政,他被开除了国民党党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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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的欢喜 » 谷正文(民国军统特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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