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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处 无声却有情

人间烟火处 无声却有情

店员徐小波正在收拾餐具。

在地铁4号线尽头,清湖地铁站附近有一家特别的“无声餐厅”。当记者来到“聋奶奶无声牛肉米粉店”(简称聋奶奶米粉店)门口时,店内音响正在播放熟悉的英文老歌,几位客人围着一张小桌谈笑风生。

飘香的厨房,“嗦米粉”的食客,店内景象看起来与任何一家湖南米粉店并无二致,但无论是音响播放的音乐、客人的交谈声还是厨房内餐具碰撞的轻响,这些美妙或嘈杂的声音,店员们都无法听见。聋奶奶米粉店8位店员都是“无声人”,尽管因为先天或后天的意外丧失听觉,他们性格中的热情与好奇却没有削减丝毫。在他们看来,生活是一部充满乐趣的“无声电影”。

听不见“欢迎光临” 无声服务也很暖心

迈进店门,没有听见熟悉的“欢迎光临”,店员们笑着迎上来,用手势和身体语言作指引,领着食客在空桌前落座。刚刚坐定,店员就端来一杯柠檬水,然后四指合拢,以礼貌手势引导客人扫描桌角的二维码点餐。顾客在店铺公众号上点单完成支付,后厨师傅便开始忙碌。几分钟后,一碗新鲜出锅的米粉端上桌,裹着香味的热气扑在食客脸上。

聋奶奶米粉店清湖店的店长是一位爱笑的95后女孩,她也是一名“无声人”。女孩拿出手写板,伏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我介绍:“您好,我叫万江楠,我是这里的店长。”写好后,她贴心地将手写板翻转,调整到方便对方阅读的角度,这才把手写板递给记者。

这样一句自我介绍,说出来只用3秒钟,写下来却需要花费近7倍的时间,这样在手写板上写下文字的形式,是店员与顾客的沟通方式。为了更方便地沟通,在接下来的采访中,记者与万江楠使用手机打字进行“交谈”。

“聋奶奶的故事与我们聋人有关。”万江楠在手机上敲下文字,“每个人都有奶奶,小时候最馋奶奶做的美食,长大后就很怀念奶奶做饭的味道,也想念慈祥、善良的奶奶的形象。”

记者了解到,清湖店的8名店员均是“无声人”,其中3人负责后厨,1人负责小吃,剩余4人在前厅做服务。这几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全国各地来到深圳,汇聚在这一家小小的米粉店里。

“我们因为怀揣着同样的目标而聚在一起,店员们和我一样,都想来这里学习、积累经验,也在这里收获到了新的知识,我们在为生活努力。”在万江楠的讲述中,字里行间流露出她和店员们对生活、对工作的莫大热情。万江楠表示,她在聋奶奶米粉店工作的初衷是来学习,希望增进自己管理方面的知识,如今她在店里已经工作了半年多,积累了不少经验的她依然在不断进步。

手语也能愉快交流 小店就像“小家庭”

聋奶奶米粉店内,每一位店员都拥有阳光的笑容,从他们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里,很难看出这是一个在融入社会的过程中时常“碰壁”的群体。

万江楠表示,社会上大部分工作岗位都不招“无声人”,她身边不少聋人朋友都有各自的专业,积极进入社会寻找工作却屡次遭到拒绝,就是因为在交流沟通上比别人困难。除此之外,许多听力正常的人不了解聋人的生活,也成为他们融入社会的一道阻碍。

聋奶奶米粉店让几位“无声人”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同事之间自然的相处模式让他们感到温暖安心,记者没有想到的是,聋人间的感情交流非常频繁、顺畅。“我们的店员都是聋人,用手语也可以很愉快地交流,我们一起生活,一起用手语聊天,讨论工作上的问题。”万江楠写道。

“我们就像家人一样。”万江楠的文字里有满满的幸福感,她告诉记者,在店里,每一位同事的生日大家都互相记得。每当一位店员的生日临近,其他人就悄悄商量着为寿星准备惊喜,当有人遇到困难情绪低落,就会轮番收到每一位同事的安慰和鼓励。

店员与食客在这里“相互温暖”

时间渐渐推向中午用餐高峰,食客们陆续来到店内,扫码点餐后便耐心等待,没有人因为交流不便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也没有人对这家餐厅的“无声”服务表示惊讶。

正中间的长桌上,两位食客正在候餐,恰巧看见店门口3位“觅食”的同事正在翻阅菜牌,赶紧拉着他们进来尝鲜。记者了解到,这5位食客在附近一家公司上班,其中1人是熟客,觉得菜品好吃、服务周到,又陆续介绍给了一些同事。“听障人士的坚毅乐观令人动容,他们的笑容非常温暖,这让我更愿意选择在‘无声餐厅’吃饭。”李先生为店员们竖起大拇指。“除此之外,这家店的菜品也非常好吃。”一旁的熟客补充道。

“经营过程中也遇到过一些困难,我们不会说话,遇到复杂的事情会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客人们都很善良,愿意和我们用写字板交流,愿意耐心等待。”万江楠特别提到,前几天来店里吃饭的三口之家令她印象深刻,他们对店员们非常热情,吃饭时看着电子手语版学习手语,吃完后自觉收拾碗筷。临走前,父母儿子三人用心写了三张便利贴,特地与店员道别后才一起离开。

记者注意到,店里的留言墙上,顾客写给店员们的“小纸条”被贴成了大大的爱心形,众多留言中,“支持”“很棒”“加油”等正能量词汇成为了高频词,每一张纸条都非常暖心。

尽管许多食客在留言中表示,他们喜欢在这家“无声餐厅”吃饭,喜欢可爱的店员们,他们的灿烂笑容与贴心服务让顾客感到温暖。万江楠却觉得,店员们也从顾客们身上收获到许多“爱”,正是这些温暖的鼓励,给予他们无限动力。

龙华新闻记者 杨奕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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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客留言

在聋奶奶米粉店的留言墙上,记者摘录了部分食客的“小纸条”。

王丽:第一次来到聋奶奶米粉店,倍感亲切温暖,祝聋奶奶米粉店的天使们每天开心快乐,永远幸福!

芬:亲爱的聋奶奶,我们很高兴能来到这里吃饭,饭菜很好吃!非常好吃!辛苦你们了!我爱你们!

无名:这是一次很难得的体验,这里安静、甜适,有时无声比有声更亲切,谢谢你们!

瑶瑶:非常感动,希望社会给残障人士更多支持和关爱!

龙华新闻记者 杨奕 整理

记者手记

这是我最特殊的一次采访,在整个交谈过程中,我和采访对象没有“讲”过一句话。

实际上,要做到“不说话”并不容易,虽然已经尽可能使用面部表示和肢体动作表达感受,当突然产生疑惑需要询问对方时,第一反应通常就是“张嘴”。在抑制住几次讲话的冲动后,我不由得觉得有些难过。对话这样便利的交谈方式,他们若能享受就好了。世界上这么多美妙的声音,他们若能听见就好了。

但这种遗憾的神情从未出现在店员们脸上。店里每个人都非常爱笑,绝不是为服务顾客而摆出的僵硬笑容,看起来像是从心里盛开的快乐情绪蔓延到了脸上。在我抛出问题后,万江楠总是能用眼神和表情清晰地回复“我明白了”,再笑着摆出一个OK的手势,在我心里,用这样含着笑意的动作与表情作为回应,比缺乏感情的语言答复要温暖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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