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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平/摄

著名旅美作家严歌苓2006年首次以英文创作了长篇小说《赴宴者》。日前，该书中文版由陕西师范大学引进出版。小说讲述了一个冒充媒体记者的宴会虫到处骗吃骗喝的怪诞生活。昨天，严歌苓在接受采访时喝了两瓶啤酒，畅谈她写这部小说的意图，除了讲一个离奇好看的故事外，更重要的是想批判这些骗术横流、充斥堕落与腐化的欲望飨宴，从侧面讽刺虚伪浮华的风气。

谈新作酒店体验混吃混喝

《赴宴者》讲述了一个揭露社会现实的荒诞剧。董丹是某罐头厂的一名下岗工人，一次阴差阳错，使他成为了一个整天游走于各大宴席、混吃骗喝、领取车马费的宴会虫。董丹混迹其中，一边闷头暴吃各种美食，一边心惊胆战地怕人认出自己是假记者，同时还巧妙地与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周旋。其间，他与艺术大师陈洋成为知己，与足疗美女老十发生婚外情，最终这只宴会虫暴露身份被警察缉拿。

这个如此荒诞的故事，严歌苓却称有真实来源。“早些年，演员陈冲有一次告诉我说，她在央视《焦点访谈》栏目看到一个关于宴会虫的故事，说情节如何离奇、生动，建议我以此写部小说。出于好奇，我就借来了磁带看，果然看得我哈哈大笑，觉得太好玩了。”后来，严歌苓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这个宴会虫的报道：“他说其实他每到一个宴会，都能发现有三四十个跟他一样的‘虫子’在混吃骗喝。慢慢地，我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喜剧、讽刺题材，就准备以它为题材写篇小说。”

小说中涉及许多媒体行业内的潜规则，为让小说细节不失真实，严歌苓还找了几个记者朋友聊天，详细了解记者工作与日常生活。“更有意思的是，我还尝试当了两次宴会虫，在长安街某知名饭店两次混吃混喝，如入无人之境。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中国人对吃真是过于热衷，那些刁钻古怪的吃法我在国外从来不曾见识，孔雀宴、人体宴令我震惊。”严歌苓说，她写这部小说的主旨，除了讲一个离奇好看的故事外，更重要的是想批判这些骗术横流、充斥着堕落与腐化的欲望飨宴，从侧面讽刺虚伪浮华的风气。

此前，严歌苓的作品以宏大叙事者居多，这次选择的故事相对简单。严歌苓解释说，《赴宴者》是她首次尝试用英文写作，“如果选择很大的题材去写，我怕自己驾驭不了，所以选择了这个题材，开口小一点，故事也相对简单点。”

谈编剧与凯歌合作有长进

严歌苓透露，《赴宴者》的电影版权早就被国内某影视公司购买，眼看版权快到期了，剧本至今还没有做出来。“当初确定由黄建新导演来执导。黄建新对这部小说十分看好，认为是部很好的讽刺喜剧。”

尽管有改编剧本的经验，但严歌苓表示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亲自操刀改编的。“我常说，我是最后梯队，只有实在拉不开栓时我才去改。实际上，我真是写不好剧本。如果说《梅兰芳》电影剧本写得好，那也是因为陈凯歌导演调教得好。在编剧本时，大的布局、宏观的层面我写不来，我不知道往哪里走，但只要你告诉我怎么走，我就走得挺好的。我会把人物、台词、情节各方都搭得很好。我和凯歌做过《梅兰芳》后，自我感觉很好，有很大长进。”严歌苓表示，她只想好好做一个小说家，“一个人有一样才华就很好了，样样都行的人让人觉得很可疑，什么人啊，简直是‘万金油’。”

严歌苓还认为，作家长期从事编剧工作对写小说有伤害。“比如说做编剧，每个情节都要完成一个任务，这样才能把剧情向前推动一步；每个人讲话，话里必须暗含一个动作，这个动作还要把剧情飞快地往前推进。所有这些对写小说来说是有负面作用的，因为小说的叙事通常是缓慢的，富有张力的。因此经常看到一些原本小说写得很好的作家，一旦当久了编剧，就写不出好小说了。”

谈创作现在的状态最从容

写作至今，严歌苓现在的状态是最惬意、最从容的。她说：“过去写《白蛇》《扶桑》等小说的时候，每每在写作前挖空心思地去思考结构，非常艰难地想一个作品的形式，希望有所创新，然后呕心沥血地去写。结果作品出来，除了专家认可外，读者并不买账，还常被人讥笑为‘雅不可耐，高不胜寒’。当我不去考虑那些复杂的东西，平铺直叙地去讲故事时，反而受到读者喜爱，就像我最近一些年写的《小姨多鹤》《一个女人的史诗》《第九个寡妇》这样的小说，写得舒畅极了，根本没有觉得有任何难度。”

严歌苓说，然而这也正是她的悲哀，因为一旦创新就可能失去读者，“我想这也是每个作家的悲哀，谁都不希望受到冷落，我当然也不希望，我不想听到读者说，你写的东西我怎么看不懂。我不想失去现在已经拥有的读者群，我还没有牢牢抓住他们。让我和读者再紧密结合一阵后，我再去创新另外的小说形式。”

王朔曾说“没有更好的事可干就当了作家”。严歌苓说，她没有其他特长，选择当作家也是无奈之举。“但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我的生活比较单纯，没什么杂念，欲望也不大。每天读书、写作，写累了就做运动，如此生活就能让我感到巨大的幸福。”在严歌苓看来，写小说最大的魅力在于，当你每天走到桌子旁时，你并不知道你要写什么，你的人物会说什么、做什么，你写向未知。“在这样的魅力召唤下，我并不认为写作是辛苦的事。”严歌苓说，她写小说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high起来，别人喝酒是high，她每天的写作就是high，总之使自己要high起来。严歌苓认为，写作是让自己喜欢自己的一个重要途径，“人有常常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但当你拿起笔写下一大段文字，一读感觉真好，你就会很快喜欢上自己。你一快乐，这一天就过得很实在。”

除了让自己high起来，严歌苓认为，她还有自己的文学野心，就是要让更多的外国人读到自己的作品，以此将中文推广出去，但这样一个前提是自己必须要成为一个出色的作家，而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也正是要靠近这个目标。

谈生活自评生活能力低下

严歌苓自称她是一个在生活中很无能的人，除了会做饭外，对其他事物没有任何管理与组织能力，“比如我拉开抽屉去拿餐具的同时会关抽屉，结果会把自己的手夹在里面。我的忘性也很大，有次从非洲飞中国，结果到了国门才发现忘了签证；还有一次，老早买了到非洲的机票，想起来时却发现机票已经过期了，打折机票无法退款，只好自认倒霉。” 本报记者卜昌伟

■记者手记

冷美人喝啤酒

严歌苓长年旅居海外，此前每次采访，要么是电话，要么是邮件，从未有过面对面的交流。

早就听说严歌苓是标准的冷美人，不但面部表情冷，对记者的态度也很冷。于是，这次采访提前被我预设了诸多心理障碍。但当迎头与歌苓撞个正面时，她伸出了友好的手，让我猝不及防。落座、递名片、寒暄，几个环节过去，笑容开始在严歌苓脸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在点饮料时，严歌苓放弃了多数女性爱喝的一切果饮、咖啡，直接要了一瓶啤酒。在接下来的采访中，她基本上有问必答，偶尔还嬉笑怒骂地点评时事。采访结束，严歌苓已喝了两瓶啤酒，面色红润，一旁的摄影记者乘机一阵儿猛按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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