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鼓励孩子写作？一位美国小学班主任的建议

　　图片：“Any Questions?” by Marie-Louise Gay

　　最近和一位妈妈聊起如何鼓励孩子写作的事，让我想起老大学前班的班主任，她曾经营十几年儿童写作工作坊，是一位谈起阅读与写作眼里有光的老师。从她那里获得的几个启示，让我在陪伴孩子阅读的初始阶段获益匪浅，我曾在两年前记录下一些体会，发表在微信公众号成长于美国（ID: growupinla，已停更），今天翻出来更新了一下最近两年的体会，再加了几本关于写故事的绘本，供大家参考。

　　班主任的启示

　　听说小朋友学前班新来的班主任曾开过15年的写作工作坊，家长们都按耐不住奔走相告，欣喜之情不亚于中了大奖。鉴于本班家长来自八个不同国家，我因此下了个粗略的结论：写作大概是全世界家长公认的重要学术能力之一。

　　不出所料，这位班主任一上任便使出百般招数鼓励小朋友阅读和写作，什么故事会、诗歌会、阅读马拉松、阅读buddy、给笔友写信、游记、绘本日记、编杂志和写广告，听上去就很好玩。从小朋友拿回家的作业，我看到了风靡微信圈里Mindmap（思维导图）和Critical Thinking（批判性思维）的现实版，这些看似高深的方法，小朋友学起来却很轻松很开心，美式教育在这一点上很得我心。我也有疑虑，很多学前班的孩子大字不识一筐，就开始学写作和思维的方法了，早早授之以渔，不知效果如何？

　　或许是感受到了家长的期待，这位班主任特别为家长们开了个小灶，主题是：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培养孩子的阅读和写作热情？

　　老师的开场白就直接打动了我：“让孩子爱上阅读和写作的最好办法不是反复督促下的练习，而是通过各种方式向他们展示，阅读和写作是一件多么有趣和神奇的事情。” 不能同意太多，阅读和写作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更像马拉松，需要常常跑、不停地跑，而只有真正享受跑步乐趣的人，才有热情坚持做好并乐在其中。

　　三年一晃而过，老师当年播下的种子渐渐长到了小朋友的心里。一摞书、纸和笔，成了小朋友日常生活里的小确幸，她拿起书举起笔时脸上不经意的微笑，让我在回头看时，很感激老师的那趟小灶。

　　好好享受共读时光

　　阅读是孩子认识世界的方式，也是写作的基础，必须要做好。这个作业老师布置地斩钉截铁。

　　“家长如果每天和孩子一起津津有味地看书，是滋养孩子阅读热情的最好办法，没有之一。” 我划出两个重点：“每天”和“津津有味地”。

　　“一件事，如果你每天都愿意和孩子一起做，你告诉孩子的是，这件事很重要。一件事，如果你做起来总是津津有味很享受，你告诉孩子的是，你很喜欢做这件事，这是一件有趣的事。”

　　培养阅读习惯和亲子阅读的各种好处，已从教育实践到研究、从脑科学到心理学被反复证实了，这里就不展开了。

　　What's Your Story Line?

　　理清故事线

　　“讲完一个有意思的故事，不妨和孩子讨论一下人物和剧情，从Who, What, Where, When, Why, How开始，帮助孩子更深入了解故事的意义，理清故事线，这是训练孩子思考能力的好办法。”

　　理性故事线这一点我十分认同。讲完故事，小朋友真的了解故事的意思了吗？他们自己的想法又是什么？

　　谈起故事讨论，让我想起中学时代图书馆的读书会。一群不同年龄的陌生人因为一本书找到心灵上的共鸣与默契，同一个故事每个人的解读可以如此迥然不同，让我再次拿起书时不由自主地开始从不同角度思考，思路一下子开阔了，这种感觉很奇妙！所以直到现在我仍然喜欢和朋友讨论读后感，以至于亲子阅读也渐渐演变成了读书会，时间改到晚上，地点转到床上，你一句我一句，总是无法按时结束，讨论的水平不怎么样，气氛那是十分热烈。

　　举一个小朋友阅读启蒙时期的例子，一个小鸟的故事。

　　有一只小鸟，在一个漆黑的深夜被一阵大风从树顶上的鸟巢里吹到了地上，它还不会飞，所以回不了鸟巢。小鸟害怕极了，拼命地喊妈妈，可是妈妈在树顶上睡得正香呢，根本听不见小鸟的叫声。这时，池塘里的一只小青蛙听到了，便跳上岸来安慰它。小鸟又怕又累，很想睡个好觉，小青蛙想出了个好主意，咱们一起搭个鸟巢吧！于是它们俩捡来小树枝，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搭成了一个舒服的鸟巢。小鸟躺在自己搭的巢里，开心极了，正准备美滋滋地睡一觉，突然被小青蛙的叫声惊醒，“小鸟快逃，快逃！浣熊来啦！”情急之下，小鸟扑腾了几下稚嫩的翅膀，居然飞到了旁边的矮树枝上！浣熊瞪了几眼树上的小鸟，悻悻地走了。小青蛙高兴地叫，“小鸟小鸟，你会飞啦！你可以回到妈妈那里去啦！”惊魂未定的小鸟看了看小青蛙说，“不行不行，妈妈在高高的树顶上，可我只能飞这么一点点。”“没关系，你一点一点慢慢来，从这个树枝飞到那个树枝，你一定可以的！”“真的吗？”“试试吧！” 就这样，小鸟从矮树枝一点一点往上飞，终于飞到了树顶。见到妈妈，小鸟又高兴又激动，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妈妈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

　　这个故事的故事线很清晰，我就按故事的发展来提问，小鸟为什么从树上掉下来了？它掉在了哪里？它为什么害怕？谁帮助了小鸟？小青蛙想出了什么好主意？它们一起做了什么？后来谁来了？小鸟是怎么逃的？它真的会飞吗？小鸟是怎么回家的？鸟妈妈知道了小鸟发生的事，会怎么说？如果你是小鸟，从树上掉了下来，你会怎么办？如果没有小青蛙呢？你会不会像小青蛙那样帮助小鸟？你会给这个故事起个什么名字......类似这样，等我们讨论完问题，小朋友已经可以简单复述这个故事了。

　　孩子开始看章节书后，我们就读一章聊一章，按照不同类型的书展开自由讨论。比如虚构类的小说，我们会查查生词和俚语、找找情节变化的点（故事线）、聊聊人物、最喜欢的段落、妙笔生花之处等，小朋友观察的角度常和我不一样，挺有意思的。特别喜欢的书，我们会把讨论的亮点和概要记录下来，写笔记是练习写作的好办法。有时代背景的小说，我会提前查一查再和孩子讨论，也可以一起查。非虚构类的书结构清晰、内容丰富，预习过的讨论会比较出彩，不然我根本答不上孩子的提问。youtube上的科学视频又多又好，来不及预习我就事先找好到时一起看。

　　相比孩子们常做的读后感（Book Report）作业，我觉得我们读书会的讨论深入多了，这的确需要花不少心思和耐心，如果你从中找到自己的乐趣，那就是一件乐此不疲的事了。最重要的，我希望这种共读、讨论、写笔记的方式，最终能成为孩子阅读习惯的一部分。

　　理清了故事线，再说说故事线和写作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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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的基本架构就是故事线，无论是虚拟小说还是科研论文，都需要有清晰的故事线。就拿我们科研来举例，我以前的导师是写论文高手，他在每个科研项目开始时，总会不停地问：“What's your story line？” 除了问，他还要看。他有个好办法，就是让我们用假想的图片先把论文的大概故事线描绘出来，每周在会议上反复讲述，然后大家反复讨论后再反复改，直到故事线十分清晰合理，这种“讲述-批判性思考-修改-再讲述-再思考-再修改”的行动不是暂时的，而是贯穿整个项目（至少一到两年），从头到尾。这种方法让我们的实验步骤和目标变得十分清晰，故事线的反复论述为最后写论文打好了基础，效率大大提高。

　　现在想来，导师其实是运用了思维导读的训练方式。而这种方法，我们是可以在每天的亲子共读里通过提问、讨论、画图和复述的形式来和孩子一起练习的，我相信这种方法将为孩子未来的写作打好基础。学习思维导图的方法很容易，但从方法变为思维方式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需要长久的日常练习和耐心。

　　“即使孩子到了自主阅读的阶段，也要常常和他们一起读书，可以选一本超出孩子阅读水平的书一起看或者轮流读。”

　　三年前老师的这句话，我们实践下来效果不错，老大的第一本大部头书就是从共读开启的，她由此发现大部头书里的故事更带劲，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老二还没自主阅读前就跟着我们听中篇了，我发现她的逻辑思维能力并不亚于姐姐，这或许和天赋有关，但我更相信是阅读和读书会的滋养。

　　我们还有个意外的发现，凡是我们共读过的书，从此仿佛就有了不同的意义，或许是因为借着那一本本书，我们曾走进彼此的心里？

　　写给孩子看，一起写

　　“一张温馨的留言、一份写给家人的信、生日贺卡上的小故事、冰箱上的食谱、旅行前的清单......当着小朋友的面写吧，你的行动正告诉他们，写东西是件简单、有趣和美好的事。”

　　孩子总是对我们在做什么充满了好奇，比如现在坐在我旁边的小朋友就在问，你这次写什么主题？咦，这张图好熟......以前我写文章都是等孩子睡了后，现在索性坐在她们旁边写，顺便听听她们的建议。

　　我过去从没想过家长写作对孩子的影响力，倒是发现有不少朋友在为人父母后突然开始写写弄弄，我自己也算一个吧，但写作的初衷并不是要给孩子做榜样，更多还是有感而发，或与个人成长有关。写文章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容易，每一篇都要花很多时间，还常常改来改去，即便如此也没有写得多好，但每次开启一个主题我就有好奇与期待，每次截稿都会徒生一股由衷的快乐，即便知道是篇无人问津的小文。老师的这段话启发了我，为什么不告诉孩子写作带给我的快乐？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写呢？

　　我老大和我不一样，她写起文章来是个快手，据说句子是直接从脑子里噗出来的，一次她问我，“妈妈，你觉得我有写作的天赋吗？”我说：“嗯，很有可能，所以像你这样的人脑子里一旦有好主意，一定要写下来，不然灵感就溜走了。” 她有没有天赋我不确认，我现在最想告诉她的是，如果写作对你来说是这样容易又开心的事，那就自由地尽情地写吧。我有时憋好久写不出来，就向她诉苦还羡慕她是个快手，小朋友拍拍我肩膀，"You really enjoy it, right? That's the best! “ 嗯嗯。

　　曾经喜欢写写的同学们，勇敢地拿起笔和孩子一起练练吧，意外的惊喜等着你。

　　我女朋友说写文章太累了，不如写条子，她真的常给宝贝儿子写条子，藏在书包、午餐盒、铅笔盒或衣服口袋里，时不时的小惊喜。现在儿子大了，这招不合适了，她一失落就开写怀念文了哈。这种浪漫的事我家妹妹最是喜欢，所以我也曾一度效仿，一开始写写我爱你之类，后来就想到哪写到哪了，一个笑话、造句游戏、她喜欢的绘本里的一句话，那个浪漫......选对人的话，不用几次你就会收到大量回条了，小朋友搞起仪式来可是很在行的。

　　“要常常和小朋友一起写。” 写什么呢？超市的购物清单、旅行记录、自然探索日记、生日派对的指路牌、新年计划、各种贺卡，还有家庭日常事件记录如家庭会议摘要和亲子读书会记录等，这些都可以和孩子一起写。

　　购物清单可以用思维导图的方式让孩子分类记录。喜欢烘培的家长和孩子一起写写食谱吧，第一步准备什么材料，第二步做什么，可以用思维导读画出来。大一点的孩子可以一起写旅游攻略，很有纪念意义，到年底整理一下，就是非常温馨的家庭事件录。我还试过和孩子做笔友写故事接龙，每天写一点，你写完孩子写，最后连成一个小故事，很好玩。总之，老师的意思就是在生活中多和小朋友享受写写弄弄的快乐吧。

　　体验创作的成就感

　　“家庭游记、自制绘本书、卡通连载书、日记......帮孩子用各种形式发表作品，好好庆祝孩子的每一个作品！”

　　美国小学生各个都是DIY绘本的能手，这是低年级课堂上的常见项目之一，有各种制作法。最常见的就是先想好人物地点和情节，然后用一幅画加几行字的方法表现出来，一张纸一个情节，最后订成一本小书就行了。这个项目我们经常在家玩，我的经验是不要定特别的主题，不然就成作业了。小朋友都很喜欢涂鸦的，可以从他们的涂鸦开始。比如老大小时候，有一次随手在纸上画了四个小朋友在开心地玩，看着不错我就说，“我很喜欢你的这幅画哦，好像里面有故事，这是谁？” 她先是回答，看我兴趣颇大就真的开始编下去了，这是谁谁谁，我们在山里玩......于是我按照她的故事线，鼓励她先画出来，然后再写，就这样有了一本故事书。我还和她一起设计了封面和封底的作者介绍，最后还像模像样地装订了起来。拿着“精美”的绘本，她的灵感突现，“妈妈，我还有个故事。” 效果来了哈。

　　如果你想为小朋友发表一本看上去更专业的绘本，网上有很多为小朋友设计的发表工具，查一下online publishing tools for kids就行。

　　制作家庭游记、生日派对日记这类事，小孩子都很喜欢的，做起来也不难。打印好照片，让孩子加上文字，用sticker或手绘装饰一下，然后塑封或直接贴在彩色纸上装订就好了，放在家里的效果特别好，小朋友每天都会看。别小看这些琐碎的小项目，如果孩子从小就觉得写写画画的事很美好，以后就会乐此不疲地做。最近小朋友自发办起了家庭报，搞得很有仪式感。两个人自己计划主题、设计版面、打印，还自制了邮箱分发到每个房间。市场做的也很不错，几乎每堵墙都有了，保证每个角度都读得到吧，最关键内容编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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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朋友开始自主阅读后有了喜欢的系列书和作者，可以试试鼓励他们写续集，这一点我在美国小学阅读里分享过。我老大尝试的第一个系列是Magic Tree House，自我感觉还不错就接着试写了Dogman、The Flat Stanley、My Weird School、Wings of Fire、The Spy School和Worriors，有的长有的短，有的以插画为主、有的故事里夹杂着其他故事，也有的写着写着不写了......她从小到大的每一个作品，我都记录在电脑里，没有评价只有庆贺，就像她对我说的，”Enjoy it. That's the best! “

　　舒适的环境和工具

　　“一个舒适的写作和阅读环境给孩子的画面就是，看书写东西是很舒服很美好的事。“

　　孩子每天要待的地方，值得我们花些心思。我家的家庭图书馆是除了床以外孩子们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了。所谓家庭图书馆，其实就是一堵满载书的墙（或一排书柜），一盏明亮的阅读灯和一个舒服的沙发。家庭读书角/墙的设计网上信息很多，我就不介绍了。关键是书要多，灯要亮，沙发要舒服。写作的工具就更简单了，笔和纸、一张高低合适的书桌、一把舒服的椅子和一份安静就好。

　　最后我想说的是，阅读和写作的目的是认识自己、认知世界，而不只是学语文，这一点我常常提醒自己，不要陷入功利的漩涡。毕竟，没有乐趣的事，做不好，更做不久。

　　鼓励写作的绘本

　　“Ralph Tells s Story” by Abby Hanlon

　　生活里的故事无处不在

　　怎么找呢？

如何鼓励孩子写作？一位美国小学班主任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