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上海民盟街的一个破旧的屋子里。这样的屋子曾经也还有若然遗余的温暖。她的笑,他的眼泪,她的像孩子一样欢呼雀跃的高跟鞋的声音,如今,已不见了。
白华园门前的积雪还在。
我常安慰自己,若这雪一溶解,若然便会出来看我。
我对白华园的了解还不仅如此。
守门的是几个杂沓野蛮的醉汉,整日醺酒滋事,白白污了张老爷子的名誉。
与若然分离,多半便是张老爷子从中作梗。
其实,我也并不恨他,他有自己的苦衷。
他不爱出身无门,默默无名的社会小生。他也会指着我的鼻子,淡淡地说,你配不上若然,离开吧。
他没让我滚,我已很知足。
我总是活在自己的风中。
我那时,也还努力过。
在昏暗的民盟小屋里整日整夜,埋头写些,然后,送与新历报社的副主编赚些名声。
开始,也还可以。
后来就真的没了兴趣,讨厌那满口粗文的糟老头。
我的无所事事,总会感到惶恐。
尽管我为若然努力奋斗过,尽管我破旧的“法国城堡”抵不上白华园的十分之一,尽管我如何的自暴自弃,自悲自叹,我依然知道:若然,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像风一样的女子,在城市的繁华权势下,被深深地囚在命运之笼里,不能爱,也不能被爱。然后,又像风一样离开了……
无怪风月,无怪富贵,我只怪这浮世的繁华给我一个贫困的帽子,低贱的活着。
我送到白华园的信,若然给我回了。
我凉了的心一阵一阵的痛。
只有那么简单的几个字:我已嫁人,勿念!
泪已尽时,只能伏着简短的信笺上笑笑:若然,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