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的时候,空中的水汽遭北风狞笑着一呵,便都苍白了身体,做霜而下,做雾而起了吧。身边的水也会渐次清凉,透出寒意,迁客谪居者的小潭,更是清凉透心,凄神寒骨,处处寒冽者透出死尸魂灵的气息,过了清境,入了冥意,庸常的人怎么会抵御的了呢?
不是年事已高,枯了水意,就会因此伤情坏体,哪怕青春所在,红颜知己,是黛玉对那块旧手帕的“体贴”,在旧手帕上题诗,最珍贵的血水如珠散乱,又无胸中城府和深潭可储,“病由此起了”。
而我们身旁的几多老人,终在水散晚秋之声,在高风雁阵声中,撒手归西。身旁的汉子,也总会因为事态寒凉的浸淫,遭癌侵身,覆水难收。秋波秋水秋风劲,终因势去愁杀人。凄冷而媚骨的秋水,以最为晶莹和美丽的容颜,入神入骨,达于明晦的交界,将要进入地狱的城郭。
当然还是春季的水,更为可人,春花绽放,是水的语言,还要唤来云中的姊妹,名之曰春雨柔情而至;草木茂盛,是水的身姿,还要邀请冥穴中的乐章,名之曰春风洒然光临。女儿的脸色也有桃意了,灵灵的眼,柳柳的腰,欲滴的唇,柔顺的臂,是柔顺而洁白如藕的臂,都因为这春水的字样,春水的呵护,春水那一声一声亲人的叮嘱。我们踏足郊外,去看春水,我们来到溪边,捧起一湾琼液,洒在脸上,饮入肠中,那涤荡的气息,是天籁之音,熨贴着皱褶了的地方。
夏季的一切生命旺长的时候,水更为珍贵,水公司要涨价,生命天天要冲凉,各种已长成瓜果的水,以红白紫的色彩,引诱着我们的胃门为她打开,就是沙漠中的绿洲,天庭里的清音,让我们纵情于此,忘乎所以。
我们一头扎进水里,在她的胸怀和鱼儿一起畅游;我们看到自己如水的肌肤,知道山潭的清澈的水,是我们一块儿可以到达的福地,是两地分居千年之久的伴侣相聚,是万千的儿女入睡之时,我们俯身的凝视和抚摸,是儿女晨醒之时,看到黎明时的月光,一切都清新而悠长悠长。
如果没有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如果没有水,一切为之动容,为之苦涩,为之腐朽。水落之后,是丑陋的石头;水落之后,是万古的沙漠;水落之后,是野蛮,是血腥,是腐败,是肮脏,趋于死亡。擦亮您的眼睛,舒展您的额头,珍视这周围的一切,关于清水的疑问,关于大地和文明,关于文字和文化,我的家人、朋友、民族和同类。
我们的清水。
(原创作者:陈草旭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