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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在东亚的影响力

日本第三代鲁迅研究专家藤井省三,一个侧重研究的方向,就是鲁迅在东亚的影响力。

起码在日本,拒藤井教授的观察,从太宰治到大江健三郎再到村上春树,一个是日本已故作家里最畅销的(太宰治),一个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一个是活着的日本作家里最畅销的,这几位重量级人物,那都是鲁迅的热心读者。

这个说法,不能说没有一点根据。例如太宰治曾经写过以青年鲁迅为主人公的小说《惜别》,大江健三郎和他的母亲都是鲁迅读者。在大江获得诺贝尔奖的时候,他母亲甚至私下提醒他说,咱们亚洲有实力有资格得奖的,也就泰戈尔和鲁迅,你跟他们比,还差一截子呢。

而村上春树呢,读过肯定是读过鲁迅的,但要上升到创作也受到了鲁迅影响,我感到有些勉强。

今天正好看了藤井教授的新作《《鲁迅的都市漫游:东亚视域下的鲁迅言说》》,简单说几句。

整本书的定位,呼应标题,类似一本旅游小册子,顺着时间轴,从绍兴出发,途径南京、东京、仙台、上海、xg、北京等,将鲁迅一生踏足之地,一一点到,进而略述此间作为。

所以从科普性上,无甚指摘。在这样小巧的体量上,兼顾了一点社会背景,一点作品介绍,一点作品传播,一点人事掌故,一点重要节点提挈,已算丰富全面。

都市漫游部分,大概就是这些内容。

后面的七八九章,照应的是副标题,东亚视域。具体主要是日本,韩国,tw,新加波,朝鲜等国家和地区的鲁迅接受史和阅读史。

日本而外,以史称之,也实在勉强。无非是各地都能找出一两个本土作家,恰巧看了一点鲁迅的文字,恰巧把这个表达了出来,于是为藤井教授敏锐捕捉。

藤井省三大概是一个铁杆鲁迅粉丝,尤其想把鲁迅影响描述成遍及华林,所以后面说到村上春树的创作受鲁迅影响,几乎就是在穿凿附会了。

试看他列举的村上受鲁迅影响的例子。

《且听风吟》开头有一段:所谓完美的文章是不存在的,正如完美的绝望并不存在一样。而鲁迅《野草》写过: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村上在写其他人的评论文章里,简单写过几句《阿Q正传》点评,藤井就此抓住不放,比如他认为《1Q84》不仅是向《1984》致敬,也是向《阿Q正传》致敬——

《1Q84》里头有个角色叫青豆,青豆在汉语语境是和尚的意思(?),有一情节是,青豆与人不可描述时,私语道,我呀,只是喜欢你的秃头。于是联想到《阿Q正传》里阿Q调戏小尼姑的名场面,于是得出结论,青豆就是小尼姑的亡灵。

这种很难称得上严肃的比较文学视角,在我看,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我不知道村上本人对于这样的解读,是否能够同意。

藤井省三的作品我是第一次看,我时时谨记余英时的教诲,看别人的东西要看好处。但一定要批评的地方便是,即便定位是介绍性小册子,只能点到为止,但也看不到这些点散发出足够的启发性。

藤井教授有非常好的问题意识,比如他发现村上的作品里,频繁的提到中国和中国人,为什么不是其他国家的人呢?顺着这个问题,于是有了一本《村上春树心底的中国》。

但他的问题是,当具体展开的时候,就没有突破表面现象的进一步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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