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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颂》写于一八一九年五月,是十九世纪英国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济慈的代表作,。当时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身患肺病,且病人膏盲,但他仍呕心沥血、笔耕不停。一天清晨,诗人坐在树下沉思,忽然听到夜莺引吭高歌,使他万感交集,神往不已。他急忙奔进屋去,提笔一气呵成了这篇濒死者的绝唱。
在《夜莺颂》中,诗人的着眼点不在夜莺本身,而是着力于抒写由莺啼诱发而出的与幻想的色彩,并从对立冲突中充分展示了诗人听到莺歌时的内在心境。
《夜莺颂》八节,每节十行。开篇诗人即展开了两个意象的交叉,一是诗人的“心痛”,二是夜莺的“欢欣”。病魔缠身的诗人听到夜莺充满活力的被剥夺,“心痛”得觉要沉入遗忘一切的河流,同时又为夜莺的“欢欣”所感染——那林泽仙子在绿荫中无羁无绊,自由欢快地,令诗人倾慕,生活是多么的珍贵和甜美啊!这种苦中之乐表露了诗人对生活的挚之深,对旺盛生命力的景仰。带着这份深情,诗人变异了常人眼里的飞禽,莺啼妖柔是在向他歌咏和百,或是向他讲述如梦年华的呢?夜莺将象征着什么被诗人所追求。因此第二节,诗人进入了渴望的想象,他想象饮下醇酒后沉醉于“绿色之邦”
看到“花神”舞蹈,听到恋歌和阳光的笑声。这一切是诗人现实生活中所不丰硕的,那是夜莺生活的国度吧!故而诗人祈求畅饮充满了鲜红的灵感之泉“幻化为夜莺”悄然离开尘寰(觅到一个生之安宁的福地)去幽暗的林中隐没。这儿似乎暗示了“死”的意象。然而,这儿的“死”在诗人看来不过是以接近生之富地和最美妙的瞬间,是一种对不堪承受的浊世的解脱--因为诗人向夜莺如是说:
远远地、远远地隐没,让我忘掉你在树叶间从不知道的一切/忘记这疲劳、热病和焦躁/这使人对坐而悲叹的世界/在这里,苍白、消瘦、死亡/而“瘫痪”有几根白发在摇摆/在这里,稍一思索就充满了/忧伤和灰暗的绝望/而“美”保持不住明眸的光彩/新生的活不到明天就枯凋。
这每行诗句,都深深打上了诗人不幸生活的印记。透过它,我们不能不想到诗人的苦难生涯:他从小体弱多病,情感强烈,不曾享有一般孩子的。九岁时,做马夫的从马背上摔下而死,十四岁时,肺结核夺走了正当壮年的,接着是抚养他兄妹四人的外公、外婆相继去世的珍贵来与他相依为命的汤姆又惨死在他的怀抱;他自己亦将成为牺牲品。他痛感“生命不过是瞬息”(《诗与睡》),死的胁迫使他在散步时都会想到自己“死的”,尤其难以忍受的是他还发现自己对范妮的爱只是无望的追求,而自己的又几乎到处遭嘲笑与抨击,他亲眼目睹了那么多生命的谢世,还要目睹自己诗歌与爱情的死亡么?(当然这些怨诉的诗句绝不仅仅是诗人的自况,它概括了更为深广的生活内容)____人间乃“忧伤”“绝望”的渊薮。无怪乎:诗人不再迟疑,他又展开诗的无形,高飞远逸,见到了梦的美境:
夜这般温柔/月后正登上宝座,周围是侍卫她的一群;/看不出哪种花草在脚旁/什么清香的花在树枝上,/在温馨的幽暗里,我只能猜想/赋予这果树,林莽和草丛/这白枳花和的玫瑰/这绿叶堆中易谢的紫罗兰/还有五月中旬的骄宠,/这缀满了麝香蔷薇/它成了夏夜蚊蚋的港湾,《》()。
这是诗人的灵魂寄所。的是,这虽不乏一种神秘气氛和不可衡量的意味,我们却并没有为之坠入虚无。原来这儿呈现的不是漆黑的幽灵一团,乃是具体可感的,生动活跃的、富于使命力的东西。诗人先是选取“月后”“星神”这充满感性魅力和理性光辉的形象,给他的梦幻之谷罩上了一个虔敬的、富有柔情的、充满韵味的光环,接着进一步展示那梦幻之谷中的瑰丽。诗人之笔非同一般,他把握物色之动,不是用眼对色彩鉴别,而是通过心灵的眼睛,通过花朵的芳香来描绘色彩,达到与感情旨趣的。瞧那一片生机盎然的果树、林莽和草丛的绿色底板上,点染的是宁静的“白枳花”热忱的“红玫瑰”忧郁的紫罗兰和那“缀满了露的麝香蔷薇”。显然,诗人在这里绝非写实地缕金错薪,而是融情入色赋予色彩以生命的气息,由此表达了他对生命力的礼赞,及对人世生活诗意的肯定。读到这儿,我们不也似离开了平凡生活的纷扰而进入一个怡然自适的、充满温馨的世界吗?诗人栖于这片天地,尽情体味与大自然契合的交感,在感知自然美的快慰中,诠解了灵魂的苦恼。诗人感领了强烈的欲望,获得了与万物同在的享乐。在这儿,自然美成了诗人观赏的对象,它陶冶了诗人的性情,激发了诗人生活的热忱。因为,“人一般地用所有者的眼光去看自然界,他觉得大地上的美的东西总是与人的和欢乐相连的”(王朝闻《美学概况》)。这就是为什么诗人把他灵魂的寄托不选在冥界而返归大自然这个万物之源的生命力怀抱的缘故。诗人渴想永远生活在这永恒不灭的审美外观中,使自己不因死亡的恐惧而麻木。于是(在第六节)诗人转而向夜莺乞求死,乞求在那销魂荡魄的莺声中死去:
我在黑暗里倾听,呵,多少次/我几乎爱上了静谧的死亡我在诗歌里用尽了好的的言辞/求他把我的一息散入空茫/而现在,哦,死更是多么富丽在午夜里溘然魂离人间当你正倾泻着你的心怀/发出这般的狂想/你仍将歌唱但我却不再听见--/你的葬歌只能唱给泥草一块。
显然,这梦幻的死绝非实在的死。对诗人来说,此时的死有如撩人心魄的莺歌,它是一种宁静的渴求,是永恒的存在。德国哲学家候德林曾说:“谁沉冥到那无边无际的‘深’,将着这生动的‘生’《美学散步(P68)》。可见,诗人所冥思的死,实质上是一种为我们的理智所不可理解的人生欲求的呼唤--它把诗人的生命从困盹麻木中唤醒(这在第七节中也得到了进一步提示)。诗人歌咏死亡,乃是祈颂在永恒的莺声中获得再生。”
诗人苦恼于人生不免一死,进而幻想夜莺能够永生。于是,他不仅就莺声在空间上加以铺陈,更从时间上联想到遥远的过去,把莺声想象为一种贯穿在历史长河中的永恒的声音,这就使诗人向夜莺唱出了最真挚的祈颂:“永生的啊,你不会死去”。原来,诗人带着濒死者的敏感,在肉体的折磨中向往永恒。这可谓笼罩全诗的意识。由于其自身的种种局限,诗人除了沉溺于所希望达到的幻想的境界,他能否获得真正永恒的东西是可想而知的。可是,即便是作为一个美好季节的占卜吧,诗人通过对永恒事物的祈求,以拯救他飞速消逝的流年,不是也能稍许地得到一点心灵的安慰,超脱一下生的悲哀吗?只是正当诗人仿佛同永恒的夜莺合二为一之时,正当他在幻境中期待莺声永垂不朽之际,诗人便感到了有痛苦锋芒的猛刺--幻象飞散了。那永恒的莺声袅袅地逝去,耳边残留的乃是它怨诉的歌声,且已深深埋在了附近的溪谷中(这是否象征了诗人孤寂的心灵,来不及把青春骄傲地唱完就死去了)。虽说诗人想象总是指向之邦,奈何赤裸的现实却一再将他截回,他无法逃避自身命运,唯有咀嚼现存的生命苦果,在失望中悟彻了一个真理:世界无所谓永恒的存在,有的只是逝去的生命,谁也不可能享有终身的幸福,有的只是瞬息即逝的美与欢乐。“我们在世界彼岸的安慰是什么?我们在世界彼岸的憧憬又是什么”(莱)?或许,诗人认为生活中这种迅速消逝的现象,随着其流逝更增其美吧,诗的最后一句“那歌声去了,我是睡是醒?”这表明诗人仍陶醉于那永恒鸟儿的歌声,仍舍不得离开那与现实相对立的幻境,从而抒发幸福的憧憬和对人生价值的永恒渴求,同时也流露了诗人是怎样的不满于当时的现实。
显然,这首诗想象丰富,情感强烈,并在对比中显示出艺术魅力。诗人善于运用现实与理想的尖锐对立来展示诗人内心那无法克制的矛盾冲突;善于创造半虚半实的幻境和似梦非梦的情调,从现实出发以理想为归宿,在对立中比较、扬弃,在不觉中坦露了诗人济慈可贵的艺术天性:即充满激情的火焰,又富有柔情的情怀;既有为人生操思的卷卷忧心,又有飘逸旷达,澄明无滞的气质。
如果谁不曾读过济慈的诗,那么,单是读读《夜莺颂》就足矣。但还不能对济慈有较完整的了解,尽管它具有震撼我们心灵的强烈的“济慈色彩”。在涌读时,你会感到诗人就是一只夜莺,他栖息于不可知的一隅,以他发之灵魂的歌吟,慰藉所有像他一样的孤寂困苦的心,而我们会为了他这个歌者的绝妙好音而深深,却又为无力把潜藏在意境深处的美揭示出来而蓦然惆怅。所以,我以为有必要同时读一下《希腊古瓮颂》,否则,对济慈的理解肯定是不完整的。
〔《夜莺颂》读后感〕随文赠言:【受惠的人,必须把那恩惠常藏心底,但是施恩的人则不可记住它。——西塞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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