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淘汰辽宁进入总决赛的第二天,27岁的新疆男篮队长可兰白克坐在了摄像机前,这样走心的采访和讲述,这个赛季并不多见。【CBA专题】
采访的地点选在了新疆男篮训练基地二楼的会议室,这件屋子里有一整面墙,摆满了新疆队从建队开始,赢得过的各种各样的奖杯。奖杯丛中有一张照片,那是新疆队2009年第一次进入总决赛夺得亚军之后的合影。可兰白克留着当时挺时髦的长刘海,站在人群当中并不起眼,脸上写满了青涩。
那是可兰白克第一年进入CBA,那一年他17岁。他见证和经历了,老帅蒋兴权将这支天山脚下的队伍打造成CBA的争冠级别劲旅。在那之后的十年时间里,新疆队一直保持着CBA的顶级竞争力。这个充满波折的赛季,新疆队在漫长的日子里状态起起伏伏,放在一个月前,他们恐怕自己都不敢相信,最终能够触摸到总决赛的地板。
新疆队之前进过5次总决赛,可兰白克经历了其中的四次,他说这一次他的情感是最深刻而激烈的。
“心情的确是非常开心,心里的感觉比之前几次进总决赛都开心。一整个赛季,球队都很让人揪心,大家的压力确实很大,那个时候甚至有一种预感,觉得这个赛季可能会很失意,可我不想做失败者,”可兰白克说道。
2019年,是新疆广汇集团成立30周年,也是新疆广汇俱乐部成立20周年。对于这支球队来说,意义非凡。所以在去年夏天,新疆队不断祭出大手笔引援——曾令旭、周仪翔、杰弗森,为了换来年轻能防的内线范子铭,新疆队甚至交易了效力多年的本土老将西热力江。上赛季首轮被横扫,更加剧了他们对冠军的欲望和渴求。
但整个常规赛下来,新疆队几乎没有展现出任何争冠级别的竞争力。他们伤病不断,并且球队内部氛围也出现了问题。新疆队仍然还是强队,也能赢下大多数比赛,但他们展现出的状态,难以和广东辽宁相比。可兰白克着急,他是这支球队的队长,他心里比谁都着急。
新疆队先是不停换外援,杰弗森、明纳拉斯、哈达迪、斯托克斯、亚当斯、费尔德,一个赛季下来,他们一共使用了6个外援。他们还更换了教练,用昔日统帅八一多年的铁帅阿的江,替换了洋帅戈尔。但这些换援换帅的调整,也难以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
“当时的化学反应和现在差得很远,我们也没有什么信心。最糟糕的事情我们都经历了,客场大比分落败,大规模的伤病,每个人都受伤过。我的腿两个月拉伤过三次,过年前的几场我跟阿不都一起出现了发烧和重感冒。经历过这些,你才会更珍惜眼前的东西,”可兰白克说。
可兰白克时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就是凝聚力。“当我们度过困难的伤病期,随着阿的江指导入主队伍,我们在他的调教下向心力更强了。我已经好几个赛季没有感受到,队伍的这种凝聚力了,是这样的凝聚力造就了现在的成绩。”
以往在球场上,可兰白克总是那个打球最拼的球员,扑倒在地争地板球,胳膊和对手缠在一起更是家常便饭。而让可兰白克感到欣慰的是,现在这样的场景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其他队友的身上。“如果没有凝聚力,不可能会看到这些我们的士气是靠这些打出来的,我现在的感觉,就像一场暴风雨之后,见到了晴天和彩虹。”他说。
这个赛季,可兰白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伤病,“这么多年打职业联赛,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长时间的伤病,没缺席过这么多比赛,”可兰白克回忆说,“我拉伤的时候也不能完全休息,因为球队一直在输球,球队压力非常大。我不能缺席,但又没法发全力,每场比赛只能上几分钟,状态和心态都特别差,想过很多很糟糕的事情。”
在最晦暗的那段日子里,新疆队不少球员都有过不满,有过怨气,不断的输球往往会成为激化球队内部矛盾的导火索。可兰白克心中也有情绪,也有负能量,但相比这些他更知道自己的责任。责任感会让你变得理性和克制,责任感会让你在最难的时候,依然去努力咬牙挺住。“春节之后,当我们渐渐恢复健康,当我们看到赢球的希望,大家的欲望变得更强。这种情况让我感动,我心里就跟自己说,我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多一点?我为什么不能给大家注入更多一点的能量?”可兰白克说。
无论在场上还是场下,无论领先还是落后,可兰白克都是场上那个最充满正能量的球员,但他也遭遇了自己的困境:“最难的那段时间,气氛很紧张,大家都很压抑,相互之间的交流并不是很多。”可兰在想办法,改变这种情况,他会在训练和比赛中主动和队友们沟通,甚至主动组织一些简单的聚会,“哪怕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对于球队都很重要,”可兰白克说。
众所周知,新疆队能够状态强势回升,两名中途加盟的外援费尔德和斯托克斯功不可没。而在他们迅速融入球队的背后,同样充满可兰白克的努力。这两个外援性格迥异,小外援费尔德性格开朗阳光、喜欢耍宝,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大个子斯托克斯则性格极为内向,不怎么爱说话。慢慢了解他们的性格之后,可兰白克找到了“西餐”这个和外援的沟通共鸣。去年开始,可兰白克在新疆开了一家名为“肉池”的西餐厅,主营汉堡和一些墨西哥菜,口味很地道。
他经常会带两名外援去自己的西餐厅打打牙祭,“他们很喜欢新疆,新疆多民族荟萃的饮食和文化他们很感兴趣,”可兰白克说,“我还会带他们去大巴扎的一些民族餐厅,他们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我知道外国球员来到中国,想在生活中融入球队是很难的。但既然大家想走得更远,我们就必须要更好地团结、融合在一起。我在沟通方面和他们没有障碍,我也理应在这方面多做一些贡献。他俩的融入速度是不可思议的,我打球这么多年,这是我之前从来没见过没经历过的。”
背后的努力,并不被大多数人所知晓,可兰白克承受的伤病,旁人也无法感同身受。他所经历的质疑,这赛季比以往更多。
事实上,从可兰白克成为一名职业球员开始,他就是一位铁血坚韧的防守尖兵,强悍的球风让他没少受到过攻击和谩骂。当年代表山西在防守时和马布里较劲,后来在季后赛中对韩德君的那次犯规,几乎每一次都会给可兰白克带来大量的骂声。可与以往别队球迷攻击不同的是,这赛季甚至有一些新疆队的球迷,开始嘲讽伤病不断的队长可兰。
“我是一个中学生球员,经历三级跳进入CBA,中间遭遇了很多坎坷,这些质疑声,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可兰白克说,“太多在乎这些,会让你背上太多的包袱。我会努力让自己专注,想自己开心的事儿,碰到不顺的事情,我会听听音乐,我会吃一顿好吃的,尽快地把它忘掉。第二天我照样会拿出百分百的努力,去纠正那些错误,去摆脱这些困难。”
互联网空前繁荣的时代,没有人能够“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听到了这些质疑,我也经历过这些质疑。那年去山西打球,我是在质疑声里,通过努力一步步站稳了脚跟,成为了今天的队长。我就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成为任何人,我在乎的是享受篮球,做我自己开心的事情,我不会在乎你去说我什么。想这些想太多,我就没有办法生活,”可兰白克说。
他又说:“再厉害的人也会被质疑,只有你越优秀别人才会质疑你。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别人被打脸,一次次沉重地打脸,我很享受这样的过程。我就是可兰白克,谁也不要想去改变我。”
总决赛近在眼前,我们问可兰白克,你的期待是什么?他说,他想要带着这份困境中逆袭的信念和乐观,在这个中国顶级的篮球赛场上,享受每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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