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当人们翻开初中地理书时,可以看到世界三大著名渔场——日本北海道渔场、欧洲北海渔场和纽芬兰渔场。其中的纽芬兰渔场素以“踏着水中鳕鱼群的脊背就可以走上岸”著称。但短短的十几年后,作为鳕鱼资源最丰富的该渔场恍然间已变成了历史。
纽芬兰渔场
探险家发现大渔场
15世纪末期,航海术的发展与现实的需要相结合,使欧洲人开始大肆开辟新航路,到世界各地探宝。1508年,英格兰国王亨利七世派塞巴斯蒂安·卡波特率领两艘帆船出海探航。船队先经过冰岛和格陵兰岛,到达拉布拉多半岛。卡波特考察了北纬64度的拉布拉多半岛东海岸,在经过今天的哈得逊海峡后,船队进入一片开阔的大海,卡波特将其命名为太平洋(即哈得逊湾,不是今天的太平洋)。
因惧怕严寒和浮冰,船员拒绝深入“太平洋”探查,并以哗变相要挟,卡波特只得退出哈得逊海峡,并于1509年返航。虽然卡波特未能如愿以偿地找到去亚洲的新航路,但他们却发现了一个隐藏了千年的宝藏——纽芬兰渔场。
卡波特来到纽芬兰东部海域时,惊奇地发现这里的鳕鱼多得令人吃惊。他这样描述当时见到的情景:“这里的鳕鱼多得不需用渔网,只要在篮子里放块石头沉到水中再提上来,篮子里就装满了鱼。”
鳕鱼养活欧洲大陆
随着这一渔业宝库的发现,大量葡萄牙人、法国人和英国人纷纷来到纽芬兰浅滩捕鱼。作为他们的落脚点,纽芬兰岛沿岸一座座大小渔村建立了起来。当时,欧洲有许多人过着近于忍饥挨饿的生活,但是纽芬兰数量惊人的鳕鱼供应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而且培育了一代又一代强悍的队伍。因为捕鱼作业不但规模巨大,而且路途遥远,气候变化无常,由此培育了好几代训练有素的海员。这些海员以后成为英格兰和荷兰舰队的中坚力量,并在击败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海战中立下汗马功劳。
纽芬兰还挽救了当时被饮食禁忌折腾得快要完蛋的教会。天主教会规定在斋戒日不许吃肉,但是可以吃鱼。当时根据规定,星期五、复活节前40天、宗教日历上特别加注的日子,都不许吃肉,一年中这些日子加起来超过大半年。如果没有鳕鱼的供应,那些宗教徒们只能靠精神过日子,长期的淡食导致他们身体素质急剧下降,严重危及宗教在欧洲的传播和持续发展。
鳕鱼干是一种耐保存又便宜的高蛋白食品,纽芬兰渔场源源不断的鳕鱼干使教徒的生活由苦熬变成享受,那些守斋日就变成了吃腌鳕鱼干的日子。斯拉夫·利阿诺斯在《全球通史》中说:“鳕鱼大概是16世纪欧洲贸易中最重要的商品。”
贪婪捕捞毁渔场
拥有这么多鱼的纽芬兰渔场,人们不会想到有一天它会被捞捕干净。纽芬兰海域传统的捕鱼方式是由较大的渔船运载数只小渔船,到离岸较远的海域卸下小船。每只小船上有两到三名渔民。他们分头在附近撒网捕鱼。当小船满载后便驶向大船,卸下舱中的收获,然后再继续撒网。一只小船每天平均往返两三次。晚饭后渔民们还要在大船上将当日捕到的鲜鱼腌制起来保存。数日后大船满载而归,驶回纽芬兰岛上的渔村。
此后会有一段时间休息。由于渔民休息的日子正好赶上了鱼类繁殖的季节,因此这种传统的捕鱼方式虽然数量较大,但避开了鳕鱼群的产卵繁殖季节,从而保证了鱼群数量能够不断地繁衍并保持平衡。
但到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大型机械化拖网渔船成群结队地驶入了纽芬兰湾,渔场立刻遭遇灭顶之灾。它们庞大的捕鱼网兜掠过海底,所到之处鱼鳖虾蟹都难以逃脱罗网。这一次他们不需要再把“战果”运回到岸上处理,因为出海的宽大渔轮可以现场作业,船上配备了现代化的冷冻技术,一条龙式的作业方式就能把捕捞上来的鲜鱼速冻保鲜。
与此同时,这些渔轮夜以继日地作业,不管晴天雨天,也不顾鱼类是否处于生息季节。据统计,这种大规模作业的渔轮一个小时便可捕捞200吨鱼,是16世纪一条传统的渔船整个渔季捕捞量的两倍。
正当鳕鱼快要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1949年纽芬兰加入加拿大联邦,成为加拿大第十个省。加拿大政府从20世纪60年代末起陆续勘察纽芬兰渔场的鱼群状况,他们发现渔场的生产量开始从巅峰急速下降,1975年已经减少了60%。1977年加政府以保护渔业资源为由,宣布了200海里领海权,这使来自欧洲和美国的渔船被排除到了大部分纽芬兰渔场之外。
渔场从书上抹掉
但祸不单行,加拿大政府未改贪婪本性,它只看到鳕鱼带来的财富,并且不遗余力地支持本国的渔业公司。这些受到政府支持的工业集团为获利更加不择手段。他们采用现代化的破冰船和高科技电子、声呐技术,让残存的鳕鱼无处可逃,并且将这一海域的生态环境破坏殆尽。到20世纪90年代,鳕鱼数量下降到20年前的2%,达到了历史最低点。
1992年,加拿大政府被迫下达了纽芬兰渔场的禁渔令。这使经营了近500年的纽芬兰第一大产业捕鱼业顷刻破产,近4万渔民失业。失去谋生手段的纽芬兰人被迫远走他乡,岛上的人口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流失了10%。这还间接造成了岛上许多村镇的荒弃和不少家庭的破裂。加拿大政府不得不以每年4亿加元的补偿计划,来解决纽芬兰失业渔民的生活和再就业问题。
然而此时,大自然又在满是伤口的纽芬兰渔场撒了一把盐。2003年,在禁渔令实施了11年后,纽芬兰水域仍然如同死水,难见鳕鱼的身影。
更致命的是,鳕鱼正在发生基因变异,它们的生长和繁殖方式都发生了根本变化。这意味着加政府无论花多少钱,都不可能恢复到“踩着鳕鱼群的脊背就可上岸”的日子了。在这种情况下,加渔业部长只得宣布彻底关闭纽芬兰及圣劳伦斯湾沿海渔场。这样,举世闻名的纽芬兰渔场就从地理书上被永远抹掉了。这是人类的贪欲一手酿成的灾难,这是大自然对人类无知的最响亮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