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圣姑娘娘真实身份无人知晓 泉郡宁海庙的未解之谜
庙内奉祀圣姑娘娘,但其真实身份无人知晓;风化严重的闽王敕封碑几成“无字碑”,碑文内容引人揣测;庙中还同祀顺平侯赵子龙,可该信仰因何而来同样未知
背依鹧鸪山的泉郡宁海庙,迄今流传着圣姑娘娘显灵引航的传说。千余年过去了,庙里留下一块风化严重,只显碑额不见碑文的神秘敕封碑。古碑谁立的?碑上原本到底写着什么?不由惹人好奇……
泉郡宁海庙历史已逾千年
圣姑娘娘的塑像凤冠霞帔
探究宁海庙的传说
对于福建来说,唐末发生的“三王入闽”绝对是件大事。“三王”,即闽台民众尊称的五代闽国的开国始祖王潮、王审邽、王审知三兄弟,据一些文献记载,长兄王潮沉勇有谋;二弟王审邽喜儒善治;三弟王审知武艺超群。“三王入闽”不仅改变了当时国内的势力格局,更对福建日后的经济、文化、城建、科技等方面产生了深远影响。
泉郡宁海庙,又称金崎宁海庙,俗称“大普公(宫)”,这个位于两江(晋江、洛阳江)交汇处西北岸的古老庙宇,传说与“三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在“三王”解救泉州这一历史事件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为了探究宁海庙传说的来龙去脉,记者日前与泉州市文管所文博研究员黄真真一道赶往丰泽区东海街道的金崎社区进行实地调查。
“宁海庙始建于1000多年前,民间称该庙为泉州古代八大庙之一。”居住在宁海庙附近的谢天注老先生告诉我们,宁海庙主祀大普公(有红、黑、白脸者共三尊,平时供奉在正殿寝室中不轻易让人看见),配祀圣姑娘娘以及顺平侯赵子龙等。
据说,宁海庙的前身是“圣姑夫人宫”。宁海庙内原来主祀的是圣姑妈(亦称圣姑娘娘),但近些年来,敬奉大普公的香客更多,马来西亚槟城、新加坡、菲律宾马尼拉等地侨胞都在当地修建了大普公的分炉宫庙,于是大普公声名远播,在宁海庙中也逐渐取代了圣姑娘娘的主祀地位,如今金崎一带的民众也都将宁海庙唤作“大普公”(宫)。由此可见,民间信仰也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宁海庙除了奉祀大普公、圣姑娘娘外,还同祀顺平侯(赵子龙),陪祀三夫人、石胜王、四大将军、文武判官。
庙内的砖雕画十分漂亮
举火焚天的奇女子
宁海庙坐北朝南,翘脊飞檐,规模宏大,为石木砖结构,整体上可分为山门、前殿、拜亭、正殿、后殿(观音殿)、三宝殿,庙东西两侧有回廊。据金崎社区的郭丽妮介绍,庙后即是鹧鸪山,今称鸡笼山。宁海庙始建的具体年代不详,相传肇建于五代闽王王审知统治时期(907年—925年),算来其历史已逾千年。现存庙宇的主体建筑为1922年重建的,后又于1995年再历重修。
宁海庙大门前有宽畅石埕,进出便利,正面开通三门,正中间高悬“泉郡宁海庙”“金崎古地”金字匾额,下有门联“积德济贫拜佛自有福,欺善作恶求神也无益”;左边门上悬挂“有求必应”匾额,下书门联“驱风息浪碧波声如歌,视民犹伤香枝烟似舞”;右边门上则为“普天同庆”匾额,下方有联“善为至宝仁德颂千秋,心作良田宽宏耕百世”。大门口有一对辉绿岩雕成的抱鼓石,上面浮雕双狮起舞图案,灵动鲜活;两侧各有辉绿岩石狮一只,据说为20世纪上半叶期间所雕,中间还有青石雕石狮子一对,则是近年新添的。
宁海庙内天井中有一棵老榕树,树龄已逾190岁。树下竖有一方古石碑,因受海风侵蚀,碑体风化严重,如今除碑额文字依稀可辨外,其余碑文漫漶不清。谢天注称,此碑为《敕赐宁海通□护国夫人碑记》,村里许多人在孩童时代都曾见过碑上的文字,只是当时无人将其记录下来。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该石碑曾被人涂以水泥,后来人们清理掉水泥后,却发现碑上文字已无法辨认了,这时才为当初没有进行记录而追悔莫及。不过,据村里人世代相传的说法,此碑是闽王王审知敕封圣姑妈为护国夫人所立的。
关于圣姑妈,金崎当地有两种说法:一说是泛指地方上溺水的阴魂,并无特定人物;一指唐代当地一位溺水而亡的年轻姑娘,后来她频频显灵搭救沿海落水乡民。但是王审知为何敕封圣姑妈呢?据传,唐光启元年(885年),王氏三兄弟率兵入闽,后又“入泉平寇”。正当王审知的舟师航行至现今石湖港一带时,海面浓雾密罩,一时迷失方向,船只无法驶入泉州港,眼看随时都有触礁的可能。此时,王审知乞求天地神灵指明航向。突然,只见船队前方高岗(鹧鸪山)上有一位少妇身穿白色盔甲,手举火把站在一块巨岩上为舟师引航。舟师在她的帮助下,得以顺利入港。王审知部下将士信心倍增,奋勇杀敌,一鼓作气击退敌军解救了泉州。唐开平四年(910年),王审知当上闽王,便差人来泉寻找该少妇,后来寻至鹧鸪山附近的圣姑夫人宫,见到庙里奉祀的圣姑妈,同样一袭白衣,且样貌与少妇无异,方才知道是圣姑娘娘显灵了。王审知遂敕封圣姑妈为护国夫人,并下令建造“泉郡宁海庙”奉祀她,立碑以纪。而圣姑娘娘所站的那块巨岩也被称为“七星岩”。
民间又传,三王入闽平番时,有包、狄、邱三位将军英勇奋战,壮烈牺牲。民众甚为敬仰,遂将包、狄、邱三位将军的神灵供奉在泉郡宁海庙内。包、狄、邱三将神灵后来便被民间称为“大普公”或“宁海大总巡”。据说包括庙里的石胜王、四大将军,也都是追随三王的将领。据学者考证,随三王入闽的武将很多,但包、狄、邱三人,以及石胜王、四大将军具体为谁,尚无人揭晓。
宁海庙同样祀奉顺平侯赵子龙
真实身份无从考究
来到宁海庙的正殿,我们见到了神龛内的圣姑娘娘塑像。神像凤冠霞帔,雍容华丽,神情恬淡,龛前还有“金崎护国夫人”字样。光看这个神像,你很难将她与那位为拯救王审知舟师,站在高岗上举火焚天的白衣奇女子联系到一块。
我们绕到庙后的鹧鸪山(鸡笼山),只见这里上山之路荆棘丛生,不过却见不到那块“七星石”了。
#p#分页标题#e#翻阅史册,我们发现,“三王”(王潮、王审邽、王审知三兄弟)原本是追随王绪起义军入闽的,后来因王绪忌才多疑,部队行军至南安时发生了兵变(此即“南安之变”),王潮取代王绪成为首领。王潮领军后,起义军从泉州过境后向闽北方向进发,在到沙县时发生一起突发事件,打乱了义军的计划:当时泉州百姓处于刺史廖彦若贪暴的统治下,生计艰难。于是,泉州耆老张延鲁等奉牛、酒赶到沙县,请求王潮军回师泉州,解救泉州百姓于水火之中。王潮义军遂顺应民心,回师围攻泉州。这一仗打了足足一年多,至唐光启二年(886年)农历八月,“王潮围泉州岁余,州民弃戈不守。潮兵于本月入其城,杀州刺史廖彦若,遂有其地”。景福二年(893年),王潮军又攻陷福州。同年十月,唐王朝任命王潮为福建观察使,王审知为副使。乾宁四年十二月(898年1月),王潮病逝,王审知继承了他的位置。天祐四年(907年),梁太祖朱温升任王审知为中书令,封闽王。
根据金崎当地的传说,圣姑娘娘为王审知舟师引航一事,就应该是发生在公元885年至886年之间,其时王潮、王审邽、王审知正率军与泉州刺史廖彦若的部队展开殊死决战。如果说当时王潮军从陆路正面难以攻下泉州城的话,那么让王审知率军从水路包抄攻城,倒也不无可能。
鹧鸪山,古人还称之为圣姑山。清道光本《晋江县志》称:“圣姑山在三十六都……东南行至法石、石头、圣姑(鹧鸪)、岱屿,别名蚶江,此又晋江入海之水门也。地饶鱼盐,而苦卑湿。”《闽书》载称:“地产大菇,里人异之,即地建祠,讹为圣姑。”认为之所以有圣姑山,是因为当地盛产大菇。但是明代泉州知府周道光在《碧玉球记》中提出质疑:“疑灵山为圣姑,非是。按产菇何以建祠?殊属无谓。今人称其地为鹧鸪也。”鹧鸪一带,紧扼晋江的出海口,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明末,泉州沿海海防形势日益严峻,明天启七年(1627年),泉州知府王猷下令建立鹧鸪口铳台,亦称鹧鸪口城台,足见鹧鸪口重要的海防战略地位。
不管怎样,圣姑娘娘的真实身份今已无从考究,而风化严重的闽王敕封碑碑文的具体内容,恐怕也再难知晓。这无疑为宁海庙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大门口有辉绿岩雕成的抱鼓石
顺平侯信仰历史悠久
“忠肝义胆匡汉室,单枪匹马救皇嗣”。这是宁海庙中的一副柱联,说的正是顺平侯赵子龙的故事。宁海庙同样也祀奉顺平侯赵子龙,他的塑像就端坐在正殿之中,一身白色箭衣装束,英气逼人。据金崎居民介绍,古时金崎西墓头原有一座主祀赵子龙的侯爷宫,始建于何年不详。由于年久月深,风吹日晒,宫宇坍塌,村民便于明朝年间将顺平侯迁入宁海庙,与圣姑娘娘、大普公同祀。顺平侯信仰在该地已有悠久历史,从前村民都把侯爷当做地方保护神,即全村的境主。近些年来,村民又筹资在村中角落重建了侯爷宫。
我们在离宁海庙不足百米的地方找到了一座侯爷宫,宫前拜亭悬挂有“下间顺平侯”横幅,宫内神龛中有赵子龙的塑像,龛顶悬着“神威英灵”匾额,宫中左右两壁满是关于三国故事的彩绘画。据说这附近居住的大多是谢氏人家,顺平侯信仰应与金崎谢氏开基祖有关,不过这一说法同样无法得到印证。顺平侯信仰在福建并不多见,泉州其他地方的谢氏似乎也并无此信仰。
宁海庙如今的三宝殿,原为古代西斋堂的旧址。据载,西斋堂始建于明万历年间,由于长期没有修缮管理,20世纪初出现垮塌。1943年,国民党驻军宁海庙,建军事工地,将西斋堂的残墙推倒,石头搬走,只留底下基石。据说,西斋堂原来还有一块明代大学士张瑞图题写的“唯我独尊”木牌匾,惜此匾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时被毁坏。
从大普公、圣姑娘娘、顺平侯,到三夫人、石胜王、四大将军等等,民间传说与民间信仰在宁海庙交织出了五彩斑斓的色调,地方民众朴素的追求与愿想,其实也在每尊神像的塑造上得到闪现。晚唐至宋之际,福建曾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民间造神运动,大量的本土神灵应运而生,明人何乔远在《闽书》中记载这一时期民间造神共184起,其中唐代有66起,五代47起,宋代71起。现在福建民间信仰中的主要神祇如妈祖、保生大帝、临水夫人、清水祖师等,大多便在唐宋之际萌芽或成型。宁海庙里的难解之谜,从某个角度上讲,或许刚好让人品尝到了泉州民间信仰的真味。(记者 吴拏云 文/图)
(责编:陈蓝燕、吴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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