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24日上午8时……在只有30度的陡峭悬崖边要经过11辆车,老爸下车指挥前10辆车安全地开过了,坐上最后一辆车正要过去……悲剧发生了,一辆车从高空落了下去,腿部受伤的老爸看到一块巨石砸向已昏迷的副驾驶员,爸爸一把推开战友,可,老爸被砸中了……”这是扬州市梅岭小学西区校五(1)班男生胡博文的一篇作文《我的爸爸》,让全班同学震惊的同时,也让大家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这篇命题作文题目很平常,但胡博文带着深情回忆爸爸不在身边的日子,叙述那个让他感到自豪和骄傲的烈士爸爸英勇献出生命的时刻,还有妈妈周忠燕对他说了十年的“爱的谎言”,字里行间,让人动容。
3月5日,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赶到扬州,对话“隐瞒”儿子十年的烈士遗孀周忠燕,感受一个普通女子的坚强伟大与深沉的爱。
“川妹子”结缘江苏兵哥哥
幸福生活太短暂只4年多
今年38岁的周忠燕,在扬州城北杨柳青路上经营一家“德奈福”洗衣店。对她不熟悉的人,不知道说一口普通话、为人热情爽朗的她,老家在四川自贡,更不知道这个在店里面带微笑、不停忙碌的年轻女子,曾经历过令人心痛的过去和人生的重大变故。
周忠燕是家中独女,从小心灵手巧、善良能干。2004年,经自己的同事介绍,认识了在西藏当汽车兵,经常开车路过四川的江苏帅小伙胡永飞。小胡高高的个子、挺拔的身材,待人热情诚恳,对忠燕体贴入微,很快就走进了周忠燕的心里。
胡永飞和周忠燕夫妻俩的旧照
“周忠燕第一次把小胡领回家,我就很喜欢。他性格开朗,人特别勤快,不用我说,看见活就干,邻居有需要帮助的,不等别人说,他就干上了。可以说,小胡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回忆起第一次见女婿的情景,周忠燕的母亲刘华容告诉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2005年,两人在部队领了结婚证。胡永飞是家中独子,父亲身体不好,母亲患有精神疾病,生活不能自理。婚后,周忠燕和胡永飞回江苏老家,走进扬州高邮天山镇的丈夫家,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照顾好公公婆婆,让丈夫在部队安心工作。为了更好地照顾胡永飞的家人,让丈夫没有牵挂,周忠燕和父母卖掉了四川老家的房子,来到江苏高邮定居。“你安心在部队工作,你的爸爸妈妈,就是我的亲爸妈,我会照顾好他们。”周忠燕对丈夫这样说。
但周忠燕做梦也没有想到,平静幸福的生活,竟然如此短暂,短到只有不到5年时间。
他为掩护战友长眠高原
她在部队哭得撕心裂肺
2009年初夏季节,藏南地区正逢雨季。6月24日这天,连下了10多天的雨停了。身为西藏山南军分区第二团汽车队中队长的胡永飞,一早便集合了队伍。边境要修哨所,就差最后这一批建筑材料了。前些天因为下雨耽误了时间,上午8时,11辆军车满载着沙石等建材上路,胡永飞的车在最后。作为队长,只要出车,他肯定在最后压阵。
营区离哨所修建工地因山路崎岖难行,需要10多个小时的车程。当时,胡永飞的车上共有三个人,除了他以外,还有驾驶员和副驾驶,胡永飞坐在靠右的车窗边。
下午5点多,车队到达一处山道险路。那是一个呈30度角的拐弯路段,路很窄,边上是30米高的悬崖。胡永飞下车走到车队前面,站在拐角处,顺利地指挥10辆军车通过。随后,他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可是,车辆启动时,雨水浸泡的路基突然塌方,整车翻下了30米高的悬崖,三人一起被抛到了车窗外。受伤的胡永飞看见,不远处有一块被卡车带落的巨石朝驾驶员和副驾驶员滚来。关键时刻,他奋力将昏迷中的副驾驶员推开,自己却被滚石击中头部。
出事现场
两名战友幸免于难,胡永飞壮烈牺牲。后来,胡永飞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胡永飞牺牲时,儿子胡博文16个月大。“当时我正在部队探亲,噩耗传来,我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简直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周忠燕告诉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出事的地点距离自己有几百公里远,自己坚决向首长要求,要乘车赶到事发现场看一看。赶到那里,面对一块块巨石,面对被巨石砸烂的军用卡车,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丈夫胡永飞
婆婆身体本来就不好,受到这个沉重的打击,精神分裂症更加严重了。而在此之前,公公已经因病去世。
照顾婆婆撑起家,
为孩子成长说“爱的谎言”
婆婆胡翠莲之前就有精神病,生活不能自理。自己的爸爸妈妈年纪也大了,没有工作。丈夫牺牲后,全家的生活重担压在了周忠燕的肩头。“平时和婆婆接触下来,我感觉她很善良。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我知道她想儿子了。”周忠燕每天像照料孩子一样照料婆婆,从穿衣、梳头、洗脸、剪指甲等一件件生活细节做起。发病时,老人时常处于恍惚中;清醒时,老人常对她说:“多亏你了,你自己身体也要注意呀。”
周忠燕和婆婆
为了孩子的快乐成长,周忠燕决定从高邮天山镇搬到扬州市区。在扬州城北买了房子后,周忠燕在西湖镇翠岗社区的帮助下,做起服装干洗生意。边操劳店里的生意,边照料孩子饮食起居,辅导儿子作业,还要照料患病的婆婆。
从胡博文上幼儿园开始,每一届老师、班主任都知道胡博文爸爸壮烈牺牲的事迹,周忠燕和老师“约定”,为了孩子的成长,向他隐瞒爸爸去世的消息。周忠燕每次领取民政部门的相关补贴,都悄悄地来到学校办理,每次家长会,她都是一个人过来,从不与其他家长过多言语,只为小心呵护这个“秘密”。 周忠燕同时跟孩子的外公外婆交代,不要告诉孩子真相,也不要告诉别人孩子的爸爸牺牲的事情,如果别人问起,只说孩子的爸爸在西藏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