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夏日的午后,闲散无事地蝉还在枝头没命地吼着,但经过树叶浓荫的净化,化成了一阵阵平平仄仄而极有韵味地音律,恰如满地斑斓细碎的光斑,迷离又心碎。那个浓密地盛夏,道路或旁的紫荆花开得及繁华:或三两两或稀稀攘攘,相约在一起,便哗啦啦的绽放开来。有的稍羞涩,悄悄躲在叶后,有的落落大方,傲然枝头,不染纤尘;有的妖娆娇艳,嫣然无芳,或明媚或娇艳或温润或柔嫩,恰若十五岁的她。
她喜欢紫荆花,她对这种花有着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的情节,仿佛来自血脉。不,或许也有缘由,如果这算的话。
他和她是邻居,是“鸡犬相闻”的那种。那时他的母亲和她的母亲都怀上了孩子,她的母亲要早些,那时他的母亲和她的母亲相约:若两男则为兄弟,若两女则为姐妹。无论如何,都表明了她一出生,都要做年龄大的那个。岂知,小小的他十分不满,一个早晨,便早产了,成了她的哥哥。他和她便成了传说中的青梅竹马。一起嬉笑,一起玩闹,一起上学,再一起回家。短短七年时间,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充当她最忠诚的玩伴,从没有离开。也因有他的陪伴,这七年的时光变得而充足,如梦幻的泡泡。
在她七岁那天,他像发现宝藏般,神神秘秘地拉着她便跑,不顾她在身后气喘吁吁。最后,他像展示自己的财富一般,转过身来,对着她笑。伸手一指,恰好远处道路旁一连片的紫荆花正在争妍斗艳。她单单觉得漂亮,但却不认识这花,傻傻地问:“这是什么花?”他伸手对着她的头敲了下,她吃痛,睁着两只大眼睛不满的看着他。“笨!这叫紫荆花!”说着,嘴角向上裂开了个弧度,露出两颗小虎牙,她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串浅浅摇动着的风铃在这片紫荆花海里摇曳出动听的音韵,像黄鹂在紫荆丛中鸣叫,就像她七岁那年轻灵的时光。
然而,第二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到她家敲她的窗户。刺眼的阳光从窗户透进,将她惊醒,她揉揉睡眼惺忪的眼,光着脚丫,从床上走下。直至屋口,正看见他往车子走进,他侧着头,四目相视,他的眼睛像兔子的眼睛,像红水晶爱熠熠闪烁着光华,可又那么易碎。
她不解,迈下石阶,长了些青苔的潮湿的石板,让她觉得一阵冰寒。而他却没有迟疑的走进车内,关上车门,拉上窗。她跑上前去,她感觉他即将失去他,恐惧像潮水涌来,将她溺入。而车子却发动了,只剩下一串尾气在空气中缓缓消散,弥漫着汽油刺鼻的味。她跑车子原来停置的地方,看着车子里的他一点一点从她的眼里消失,直至不见。她不解,她转头望向母亲,母亲正在抹泪。似乎看见她眼里的不解,母亲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泣不成声。泪珠顺着母亲的脸颊滑下,在她的脸上破碎成了一朵精致的雪莲花。
后来,她开始习惯,习惯自己每天从梦中醒来,习惯再也没有人敲打她的窗户,习惯自己上学,又自己回家,习惯一个人来到紫荆树下,一个人看书,一个人静坐,发呆、沉默。
后来,她渐渐长大,从母亲口里把零碎的消息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图画:他并非狠心离开,而是命运没有规律的变化。他那开着车回家的父亲,在喝得醉意熏熏的货车司机大意的扭转方向盘的时候,去了天国。离开的不仅仅是他父亲对他的关心、关怀与疼爱,离开的还有笼罩在他家庭的散发着温馨的光。于是,他的母亲——一个美丽、温婉又坚强的女人,带着他离开了。像蒲公英一样,飞离枝头,划着弧线,没有踪迹的离开了。
十五岁生日那天,她又踩着走了八年的路,迈着八年来不变的步伐,来到那片紫荆林。只是,“道路重建”四个大字,用鲜红的笔墨刻写在木板上,横亘路间。鲜艳的墨水像尚未凝结,不停的在她心里流动~蜿蜒。木板后,一棵棵紫荆花木全被砍下,只留下一个个刻着完美年轮的木桩,就像一块块秀丽而又痛苦的伤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香,清香缭绕,氧离子在她周围漂浮……翩跶,而她却觉得像一尾离水的鱼,缺氧得让她心开始疼痛。
他提起衣裙,跨过封锁的障碍,捧起一朵遗落在路边,辛存的紫荆花。她把它捧在手心,蹲下,小心翼翼的将它捂在她的心口,仿佛捂着她凋落的年华……
后记:总会有一两个人,在你最纯真的时间,与你相遇,然后成为你最纯真的记忆。
(原创作者:十里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