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有“照镜子”文化,形式是“在路上”会议,内部叫“把伤口撕开,让你看到血淋淋的肉”。早期,滴滴的“在路上”会评选金桔子和烂桔子。合并前,陈汀包揽了所有的烂桔子。对于这件事,他愤懑已久,“合并后,程维说为了不给大家过多的压力,把烂桔子取消了,所以那个烂桔子一直放在我的办公室。”
不管多忙,程维每月必须拉团队出去开两天会,因为越是忙,停下来思考就越重要。所有人会拍砖,还不能回嘴,感觉万剑穿心。“在内部,我们是往死里拍自己的同学,在外部,往死里顶自己的同学。”后来不好意思拍了,程维就设了一个“毒舌奖”。
滴滴战略副总裁朱景士两个月融资7亿美元,不到三个月融资30亿美元
如上种种都不难看出阿里巴巴的工作经历对程维创业的影响,“阿里的影响不仅在内部,在内部我离马云挺远的,反倒是创业后离得更近一点。”他想了一下说,“如果说影响,视野和格局吧,马云拥有中国其他企业家没有的视野和格局。”
中美互联网论坛期间,程维倒是有好几次机会和马云请教“发展之道”。他收获最多的建议是“敬畏之心”,对钱、对用户、对政策都要有敬畏之心。
「 野心 」
在程维办公室的书架上,摆放着他和习大大等人的合照。9月23日,美国西雅图,程维作为最年轻的中国互联网企业CEO,出现在第八届中美互联网论坛上。
起初收到赴美邀请函,程维心情忐忑,“不敢信,也不敢想。”对于一家估值165亿美金的创业公司而言,他不敢说成功,只是活下来了。不远处的角落里,西方巨兽一直虎视眈眈。
去年7月,估值超过400亿美金的巨无霸Uber创始人特拉维斯·卡拉尼克主动找上门,“要么接受Uber占股40%的投资,要么被Uber打败。”程维毫不犹豫,开战!
在程维的出行梦想里,从未有过“被收购”的字眼。他给出的理由有些高大上,“我仿佛看到了1840年,船坚炮利来到中国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市场,要么就割地40%,要么就打到紫禁城kill you,这种扫荡全球的感觉很不好。硅谷的企业总是眼光看向世界,我们只是他的局部而已。中国和中国互联网已经不是1840年,我们在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
在美期间,程维去了特斯拉、谷歌和苹果参观,他开玩笑,“只有Uber不让我进。”其实早在两年前,他和朱啸虎去过Uber总部,当时滴滴正在融C轮,想法很简单,“想看看Uber有没有兴趣投5%。就像当年谷歌投资百度,意思一下。”但是,5%显然满足不了特拉维斯·卡拉尼克的野心。Uber提出的占股比例是30%到40%,“他们也知道,在中国一定要让创始团队控股,他们控股是成功不了的。但Uber希望拿到足够高比例,然后放弃中国市场。”双方期望值差距太大,导致谈判流产。
巴士事业部总经理李锦飞
程维告诉我们,去年7月的见面,是他和特拉维斯·卡拉尼克最后一次谈话。
“因为不方便吗?”程维诡秘一笑,“你觉得嘞?”
投资人和Uber间的沟通并未停止。朱啸虎经常去美国,和Uber沟通也很频繁。“我和Ben(原Uber北京区总经理姜智亚)很熟悉,他以前也做投资,我们一起投资过项目。”今年下半年,Ben被调回美国总部负责中国区产品。离开中国前,他和朱啸虎见了面,但Uber期望值(30%-40%)居高不下,程维只能给个位数。更何况,在一轮接一轮的融资战之后,Uber也集结了长长的股东名单,沟通的复杂程度大大增加,合并的几率趋近于零。
Uber拿着十几亿美金来中国烧,在程维看来有点过分。“那时滴滴刚开始做专车,不管在资本、营销还是技术上,都没法跟全球级企业比。”他的怒火被激发,开始给自己定很夸张的目标,比如,融资要超过它,营销超过它,同时裂变出很多事业部,“想也想得到,当时状况乱乱糟糟的,还好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专车事业部总经理陈汀
4月,几家国外打车软件创始人造访滴滴大厦。“他们听说Uber在中国砸了最多的钱,却没有打进来,都很好奇,因为中国是Uber在全球第一个碰壁的战场。”这为之后的投资案埋下伏笔,就在程维参加中美互联网论坛的前一天,滴滴1亿美金投资美国第二大打车软件Lyft,此前,滴滴相继投资了东南亚打车软件GrabTaxi和印度的Ola,其国际化雏形渐显。
在程维的手机里,有一个“太平洋”微信群,“我让这些国外企业的CEO装了微信,平时在群里交流。”投了全球合作伙伴以后,资本不再是滴滴的劣势,加起来已经有超过70亿美元现金储备。
Uber霸道的国际化路径不同,“联盟的形式好过互相厮杀。滴滴国际化有两个步骤,第一步是投资,产品慢慢打通;第二步是关键事项比如融资、大数据、运营经验的分享。”朱景士说。
首席发展官李建华
在外界看来,程维在全球布下每一子都是战略意义大于资本意义,更多是牵制Uber和输出价值观。众所周知,Uber是“一本手册打全球”,三个人启动一个城市的霸道打法让它在不少国家吃了苦头。
采访程维两周前,Uber中国区战略负责人柳甄在三里屯北京总部接受了《中国企业家》的独家专访,“如果滴滴的全球化要靠投资来做,我觉得并不容易。如果你是一个投资公司,可以给美国的企业、东南亚的企业、印度的企业都投一点,但是,作为一个产品型的科技公司,我并不觉得投资就是全球化运营。”